從李家出來，樊馨送四人到小區，事情都結束了，她臉上總算出現了很淺的笑容。那日的記憶雖然模糊，就像被人刻意抹掉了一部分一樣，但她能感受到，心裡的堵塞已經暢通。

對著桃七夕，溫柔又恭敬道：「大師，如果不是您，小雪也不會走得這麼安寧。您是我們李家的恩人，以後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您儘管說，我拼了這條命也一定為您辦到。」

桃七夕其實挺害怕她這麼說的，很自然的聯想到那晚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心疼又帶著恐懼，趕忙說：「阿姨您千萬別這麼說，我其實主要是幫徐家做事啦，她們給了我錢的。一開始我是幫徐浩治病，結果沒想到李雪誤會他還是金嘉雯男朋友，就附身到了他身上。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李雪我真沒幫到什麼忙。」

樊馨只當是大師謙虛，笑著沒有說話。

四人總算快走到小區門口，段燁正要說「別再送了」，沒想到突然冒出一人擋在他們面前。

是個從未見過的小姑娘，正要開口問，樊馨不是很確定的說：「你是…小雪的同學？」

小姑娘如小雞啄米般點著頭，快速的抬頭看了一眼，又急忙低下了頭，小聲道：「阿姨，我是小雪的國中同學。」

她這麼一說樊馨就想起來了，「哦」了一聲又放柔了語氣：「小同學你是來找小雪的嗎？不好意思，她…她已經走了。」

小姑娘又點頭：「我…我知道，阿姨，我…我是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鼓足了勇氣，逼著自己說出來：「我是來道歉的！」

樊馨疑惑了：「道什麼歉？」

小姑娘雙手死死的糾纏在一起，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膽怯，她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眼中含著淚水，聲音變成了哭腔：「阿姨，對不起，十二年前那天下午，小…小雪她其實是來我家做作業的，金嘉雯她本來是來找我的，是我惹到她了。結果我有事出去了一趟，那群人就以為小雪是我，然後….然後…他們就…」

說著砰地一聲跪在地上，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接連不斷的砸向地面，她痛苦而難過：「阿姨，對不起，對不起，十二年前我就應該來跟你道歉、跟小雪道歉，可是我不敢，我害怕，我害怕他們來找我。我看到金家落敗的新聞，我…我才敢來向您贖罪，我…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她們會想起我，對不起阿姨，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空氣驟然凝固，樊馨此時甚至想不出臉上該放什麼表情才好，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彷彿被暈染了般陌生。

她該怎麼辦？她到底應該像對金家一樣不放過這個女孩，還是應該選擇原諒？

她突然很後悔今天出門或者說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讓她知道十二年前的真相？為什麼要讓小雪成為「替罪品」？小雪到底做錯了什麼？還是他們李家到底造過什麼孽？

身形一晃，如果不是桃七夕幾人眼疾手快，她早已癱倒在地。她看著頭頂碧藍的天空，第一次這麼無力，疲憊。

看向不斷磕著頭的小姑娘，她揮了揮手：「算了，你走吧。」

不是原諒，而是算了，她沒辦法原諒這所有的一切，但是算了。她已經不想，也沒有力氣再糾纏下去。

小姑娘抬起頭還想再說點什麼，樊馨的目光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只是很幹脆的打斷：「滾。」

桃七夕四人此刻都已經說不出話來，連安慰都顯得過於蒼白。以為總算能有個圓滿的結局，或許從李雪自殺的那一刻起，這件事情就已經破碎。

沒人能挽救。

情緒低落了好幾天，連向來沒心沒肺的孟柏都消停了好久，不過在看到金家徹底下馬時，心情總算稍稍有些迴轉，終歸有件好事發生。

整件事告一段落，倒並不是因為事情得到了解決，而是桃七夕自從醒來後就一直念叨的「我要開花」。

念叨也就算了，問他怎麼開花又不知道，以至於段燁好幾天晚上起床都看到桃七夕蹲在陽台上孤寂的背影，看著手上那幾個花骨朵鬱悶著。

擔心他一個人會呆出問題來，段燁這日特意儘早把事情做完後回家陪著。

晚飯依舊只吃了一點，段燁也沒勸，只是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電視才狀似不經意的問：「今天沒跟孟柏一起去工作？」

是的，那不是捉鬼，那是一份很正經的工作，小七還強調過他那也是「上班」。

桃七夕聲音悶悶的：「沒有，最近都很太平。」

「那你修鍊的事？」

提起桃七夕就是長嘆一口氣：「唉，修為也有在提升啦，可是自從金家那天後，我總感覺有人在告訴我說我該開花了。對呀，」說著掌心翻出幾朵花骨朵來：「是該開花，可我的花骨朵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是這樣呢？」

段燁好好看了看他手上的花骨朵，老實說比最開始焉兒的狀態好太多，幾乎是含苞待放的狀態，這麼一看修為還是進步了許多。

只是他看了看愁眉不展的小七一眼，安慰道：「別著急，不是說修鍊到一定程度後就需要外界的機緣來破除瓶頸嗎？你現在應該就差那臨門一腳。」

後來每當段燁回想起自己說的這段話時，就恨不得將嘴封起來，然後再把江畔那些書都燒掉。

如果不是他從江畔那堆休養生息的書里看到了類似的話，如果不是恰巧他說完這些話電視里開始播放《動物世界》花粉使者系列，小七也不會突然「開竅」。雙眼閃著驚喜的光看著他：「段燁，我明白怎麼開花了！」

段燁既好奇又欣喜：「怎麼呢？」

「你看！」桃七夕手往電視方向一指：「電視里不是說了嘛，一株植物的生長過程，是從播種、施肥、開花、授粉到結果，我是桃花妖，現在已經到了結花骨朵的過程，下一步就是開花。我之前先是靠你家的肥皂，然後是靠吃肉，現在肥皂跟吃肉對我都沒用了，也就是我到了你說的瓶頸。」

到這個時候，段燁還是充滿興趣的聽著：「你想到怎麼破除瓶頸了？」

「當然！」桃七夕傲氣的「哼」了一聲，正經又激昂：「我的瓶頸要靠下一步來破除，那就是授粉！我現在就是需要找到蜜蜂來給我授粉，這樣我就能開花啦！」

原本還有些相信，現在段燁被他繞暈了：「等等，授粉不是在開花之後嗎？」

「哎呀，你這就不懂了，我可是妖怪，跟這些沒有靈智的植物一樣的呀？」說著一臉驕傲：「妖怪當然就要快一步啦！」

段燁好像縷清了思路，但又覺得小七的想法很危險，又問：「你要去找一群蜜蜂？」

桃七夕一副「你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的表情看著段燁：「我可是妖怪耶，當然不會找真的蜜蜂啦，你們電視劇里不都演了嗎？妖怪修鍊要靠人類的精元呀。」

「所以？」

「我要去找男人給我授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