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楊安的時候是在兩天後。

這天蘇涼出院，依舊是一個人，提著大小包東西，這兩天所有來探望他的人都被他用各種理由打發走了，包括父母。

在醫院的大廳里，楊安依然是牛仔T恤的裝扮，扶著一個腳上受傷的人走向電梯，看上去應該是他的工友，他們擦肩而過，彼此微微一笑表示禮貌。

從楊安身邊經過，他身上輕微的汗味混合著男人陽剛之氣讓蘇涼心頭一緊，蘇涼喜歡這種味道，男人的味道，蓬勃有力，爆表的荷爾蒙彷彿帶著某種能讓他身心失控的牽引力。

當年就是因為蘇善在籃球場上那種英姿勃發的模樣深深的吸引了他，讓他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可惜，蘇善是直男，不，應該說是雙，還是他的哥哥，哪怕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他們在一起一開始就是勉強，從一開始就知道而註定了結果。

即便如此，蘇涼還是愛了蘇善很多年，從暗戀到明戀，然後如願以償的跟他在一起三年，直到他結婚。

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不可能的人的下場，打擾了別人，作踐了自己，不過，他不後悔。

……

失戀後，蘇涼的工作效率倒是突飛猛進，大概是因為把放在蘇善身上的那一份心也收了回來。

三年來，不管做什麼蘇善永遠都排在第一，為了他蘇涼拒絕一切跨省以外超過三天的出差，為了他放棄了一切學習深造的機會，心甘情願的做個二十四孝的傻瓜在家伺候他。

而蘇善也一樣，放棄了多次出國的機會，只為了能更多的維繫他們沒有結果的感情。

失戀三個月後，蘇涼負責的一個工程竣工，整個人瘦了一圈，也漸漸走出了失戀的陰影，沒關係，畢竟早就知道了結果，愛過了、做過了、分手了、結束了、也算是完整了。

蘇善一開始就說：涼，我們沒有以後的。

這是蘇涼喜歡蘇善的地方，直白、坦誠，就像後來在一起的三年，他說得最多的話都是對他表示歉意：

涼，我覺得自己真噁心，明明什麼都給不了你。

涼，我不碰你，你值得最好的。

涼，我多希望有個人，比我更疼你……

也曾在家裡被催婚的時候哭喪著對他說：

涼，我多希望我比你小，這樣我就可以多陪你幾年……

蘇善的這些話，蘇涼從來不知道如何回答，幸好，蘇善也從來不用他回答，每次說完之後就會走過來從後面抱著他。

三年的記憶里，最多的鏡頭和片段是蘇善坐在他身後抱著他，一起看電視，玩手機，不時的說幾句好笑的話逗他開心，那樣的福祉，淺得捉襟見肘。

十一國慶後，蘇善帶著他的新婚妻子去了日本，租房的租約也剛好到期，蘇涼搬回了家，結束情人的關係回歸家人，這是他們一開始就說好的。

為了遮掩地下情，他們在老舊的民房區租了三年的廉租房，誰讓他們還有另一層關係呢，在家裡，無論如何都是放不開的。

蘇善，善良的善，蘇涼，卻是薄涼的涼。

蘇涼今年23歲，從三歲被爸媽領回蘇家開始，蘇善就成了他哥哥，比他大4歲。

蘇涼是一名建築工程師，蘇善是一名日語翻譯，蘇涼性格溫吞內斂又固執專註，蘇善性格張揚跋扈，甚至有點衝動。

蘇涼不明白，蘇善這樣的人怎麼就從事了那麼儒雅的職業。

而蘇善也無法理解蘇涼，從小羸弱斯文的書生怎麼就成了建築工程師，從混跡女生堆轉而混跡糙漢子的汗味堆。

他們曾相互調侃，然而，就像是彼此變質了的親情一樣，理論了半天也理論不出個結果來。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了，等到他們再見，就只能是兄弟，他們儘力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