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少年獨自站在一片綠色的麥田裡，微風吹過麥田，發出很細微的聲響。

少年抬起略尖的下巴，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朵朵白雲之上，嘴角處有著微微的上揚。

潔白的夏季校服的襯衫，雖和少年性別不符但是卻同樣展現了美感的女士校裙，他回頭看向我，動了動嘴唇，不知在說著什麼。

——漩渦鳴人《理想國》

01

我叫漩渦鳴人，目前是一名美術系大一的學生，而眼下，我正面臨人生當中第一次正式的挑選模特。不過，與其說是挑選，實際上就是老師藤谷先生根據我的風格而介紹給我的。此時此刻，我已經坐在約好的公園的長椅上等待了將盡十五分鐘。因為我還隨身攜帶著畫板畫具，很快，就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我是一個不擅長備受矚目的類型。

來的時候，我曾經路過了一所私立男子高中，學校的院子里栽種著兩株櫻花樹，現在正值春天，所以櫻花也開的正旺。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我的高中時代，在我們班所在的位置，也正好可以看到一株櫻花樹，只不過那棵櫻花樹從來沒開過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正發獃著，一個拿著高中學校統一發放的深藍色書包，穿著一身黑色立領的男子校服的少年朝我走了過來。少年有著一頭很好看的黑色頭髮，即使是光看也知道少年的頭髮摸起來應該會很柔軟。而更令我覺得神奇的是少年所擁有的那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如紅寶石般美麗的紅色眼睛，像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物。少年走到我的面前，先是看了看我背著的畫板，而後歪著頭笑道：「你就是漩渦鳴人？」

我想，既然他知道我的名字，那麼他就一定是老師推薦給我的那位模特了。想著，我連忙站了起來，雖然他是後輩，但我還是主動的朝他伸出了手，露出了我並不太擅長擺出來的笑臉，「你好，我是漩渦鳴人，以後請多指教。」原本我還以為藤谷先生會推薦給我什麼樣的模特，是長頭髮的女性，還是肌肉健碩的男性……我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瘦弱且帶著些邪魅的俊美高中生。

我想一定是因為我們兩個的類型完全不搭配，所以湊在一起才會那麼的顯眼。不過，這些從四面八方看過來幾乎讓將我看穿的凌厲的目光，這個名叫宇智波帶土的少年卻像是絲毫不在意一般。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像是在尋找著什麼，而後他轉過頭來對我說：「話說鳴人，你今天想畫什麼？」他沒有用敬語，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我先是一愣，而後過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的開口說道：「額……我還沒有…沒有想好，我，我打算先畫一次帶土同學你的肖像，然後帶回去構思一下……」對於宇智波帶土這樣類型的人，以前的我從來沒有接觸過，所以，我顯得非常的蹩腳，滑稽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由於結巴的緣故所以臉也變得紅了起來，我說完話，就低垂著頭，不再去看他。看我這個樣子，少年也是沉默了片刻，不過沉默到最後，他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一邊點著頭他一邊朝我走過來，伸手挽住我的胳膊，以一種非常親昵的姿勢靠了過來，並對我說道：「鳴人你是大學生了吧，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臉紅了呢？真是搞笑死了……」說著，他鬆開我，朝前走了兩步，而後回過身看著我，繼續說道：「這樣吧，就算是畫肖像畫也要挑選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不是嗎？我正好知道一個，你跟我過來，正好，我也有一個人想要讓你認識認識。」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補充道：「你不要拿我的臉自Wei哦~」

少年的話大膽到令人驚奇，但是這種分明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是何等不知羞恥的話，當從少年的嘴裡說出來，竟然帶著一種尚未成熟的，卻同樣充滿令人心驚肉跳的魅惑，像是引誘著夏娃投食禁果的那條蛇。後來，在我陷入了沉思的這段時間，他帶著我來到了一處就看上去就很豪華的院落。那復古的滿是威嚴的建築樣式，隱隱的透露著主人不俗的身份。少年走到門口，抬手拉了拉門上的兩個銅黃色的鐵環，而後扭過頭對他說道：「歡迎來到我家，鳴人。」

原來，少年是一個富家子弟啊。

沒一會兒，從門裡便傳出了一陣腳步聲，隨著門栓的放下，一個已經兩鬢斑白，卻依舊精神氣很好的老婦人給他們開了門。那老婦人一身素雅的和服打扮，在看到少年的臉以後，畢恭畢敬的垂下了頭，低聲的說了一句「小少爺，您回來了。」少年一把抱住老婦人，毫無避諱的就在老婦人的臉上吻了一下，隨即他再次看向我，而後把我介紹給了對方，「這是我現在正在幫忙的大學生，漩渦鳴人，是藤谷先生的學生。」

我清楚的看見，當老婦人聽到藤谷先生的姓氏以後，那張布滿了滄桑的臉上一瞬間的細微表情變化。不過最後，老婦人一邊將門關上，一邊笑吟吟地說道：「藤谷先生啊，他已經好久不曾來過家裡做客了。小少爺，佐助老爺今天也回來了。」

老婦人說了一個名字。

就像想像當中的一樣，少年的家簡直大得驚人。我跟在他的後面，聽著他為我一一的介紹園中所有的花的名字，少年再一次令我感到驚訝了，那些在我看來都沒什麼差別的花的名字，少年竟然全都知道。少年停下腳步，回身看向我，先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後便拉開緊閉的門扉，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他帶著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那個男人看上去要比我大不了多少，是一個十分俊美的臨近中年的成熟男人。雖說男人的長相和少年的有著幾分的相似，他們都擁有一雙美麗的紅色眼睛，但是，但是……鳴人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要更加的令人想要去靠近，那種低調的，沉穩的，不露聲色的，簡直和少年的美走了兩個極端。他究竟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在今天一天之內，見到了兩位絕色，即使他們都是男人——看著看著，鳴人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早就算這日子，小叔叔你今天就能回來，然後剛剛樹代婆婆果然就告訴我說你回來了。」少年挽著男人的手臂，和剛剛不一樣，他終於笑得像個孩子了，「小叔叔，這是我今天開始要幫忙的大學生，漩渦鳴人，是藤谷先生的學生。」

然後，少年將我引薦給了男人。

「說起來藤谷先生已經很久沒有來家裡做客了，自從父親去世以後——」說著，男人將目光看向了我，一旦意識到他正在看著我，我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甚至連喉嚨都覺得幹渴無比。我低垂著頭，伸出的手有些顫抖，「我……你好……我，我叫漩渦鳴人……大學一年級生……」

「恩，你好，鳴人君。」正當我覺得男人不會回握住我的手的時候，男人將手握住了我的手，面帶微笑的說道：「我叫宇智波佐助。」

啊，真是一雙白皙滑嫩的手啊！

即使和佐助先生的握手就只有那麼短短的幾秒鐘，但是我的大腦卻不由自主的一遍又一遍的感慨著那雙分明是男人，可卻一點也不輸給女性的白皙滑嫩的手。然後，我的模特，宇智波帶土又是一個十分敏銳的類型，所以很快他就像是看穿了我的那一點齷齪的心思，他在花園中一連擺了幾個姿勢，最後跑到佐助先生的旁邊，先是快速的用那一雙紅色的眼睛頗有深意的朝我這邊看了一眼，隨即撒嬌道：「不行，今天我好像沒有什麼狀態~」

帶土將頭輕輕的倚靠在佐助先生的肩膀，整個人一半的身子都在佐助先生的懷裡，那種樣子，像極了一隻小貓。此刻，那小貓伸出手環住了佐助先生的脖子，笑著提議道：「不然，今天就讓鳴人先畫畫小叔叔好了！小叔叔，你還沒給人當過模特吧？」

誒？

直到佐助先生已經站在了花園中，我還沒有從剛剛的差異中緩過神來。就連放畫紙的動作也變得十分的僵硬。見我這副樣子，佐助先生也跟著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色，他先是撓了撓臉頰，而後開口說道：「我想還是不太好，鳴人君的模特還是應該由你來，我不應該喧賓奪主，快！」

「吶，我說你其實比起我來更想畫我小叔叔吧~機會僅此一次哦，你確定不把握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帶土的聲音低低的傳了過來，他將聲音刻意的壓得很低，低到只有我和他能聽見。而這股聲線和之前的完全不同，是非常冷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我對上那雙冷冷打量著我的眼睛，而後我聽見我在說——「沒關係，我想畫您，佐助先生。」

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午後，時節進入到了萬物復甦的春，一切都是那樣的富有生命力。在這樣的一處古老而又神秘的庭院里，在這樣一片花朵含苞待放色彩鮮明的花園裡，靜靜地站著這樣的一個男子。男子穿著一身淺色和服，稍長的烏黑頭髮被紮起，男人有著一雙很美的紅色眸子，此時此刻，男人正平靜柔和的看向前方……或許，是正在看著他，就在這一瞬間，他只想對方的眼裡有他……他突然不想畫了，因為他沮喪的想，無論他怎麼畫，他都無法完美的將對方的美麗呈現出來。

在漩渦鳴人終於開始為宇智波佐助畫像的時候，帶土悄悄的退了出去。他從書包里拿出正震動個不停的手機，熒幕上顯示來電話的是一個備註的很生硬的稱呼——旗木老師。但是和這個生硬的備註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刻帶土一臉的喜悅和激動。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接了起來，「喂？」

「啊，是我。」聽筒里，傳來那人如往常一樣的低沉的嗓音，那種漫不經心的，慵懶的感覺，是帶土最開始著迷的地方。他依舊記得，這個男人第一天調職來他們學校的時候，擔任的是他們的音樂老師。他穿著一身西裝，手上拿了一個點名簿，面無表情的就拉開了他們的教室門，走了進來。

他的這一身扮相幾乎是立刻就引起了全班的議論，明明就是個老師，卻有著一頭非常不符合身份的銀色頭髮，渾身上下還透露著一股黑道的氣味兒，簡直就是個掛著老師標籤的流氓。

那個時候，帶土坐在靠窗戶的第二張桌子，他托著臉，斜眼上下打量了一通這個老師，只覺得，他那頭髮顏色很帥。

不過，大人畢竟就是大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從教有幾個年頭的男性教師，對付他們這群青澀的毛頭小子，簡直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這個冷淡又面癱的男人僅僅只用了一節課的時間就徹底的征服了這群小鬼。下課鈴響起，幾個平日里班上的活躍分子立刻就像蒼蠅一樣迎了上去。

「呵。」

一想到當時自己竟然用蒼蠅來做這個比喻，帶土的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的深了。因為一時的疏忽，他的笑聲透過話筒一併的傳達了過去，隨即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對方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你在笑嗎？」

帶土原本並不想讓對方聽出自己在笑的，所以他馬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連帶著心裡像是踹了一隻年輕有活力的小鹿，撲通撲通的，沒完沒了的撞擊著他的心臟。「我沒笑，你聽錯了，是你的錯覺，再說你給我打電話，我為什麼要笑啊！」簡直就像是做賊心虛一樣，帶土說了很多用來反駁，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有的時候，解釋的越多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是此時此刻，帶土已經完全的忘記了。聽他這麼強烈的反駁之後，對方也有了短暫的沉默，「……恩，對不起，是我的錯。」最後，對方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沒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繼續糾纏，「你現在，到家了嗎？」

帶土從來沒有想過以對方的性格會在意他回沒回家這種事，所以也就沒想過對方會問他這種問題。難道說在他的眼裡，自己是那種喜歡四處亂逛的類型嗎？可惡，分明一點都不了解我，混蛋……

「哈？不然老師以為我在哪裡？」

「……」帶土的語氣陡然升高，顯得非常的咄咄逼人，然而回答他這一句質問的，依然是對方的沉默，「那就好，我打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偷偷養在音樂活動室的貓咪現在在我家。」

「誒？」帶土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他剛剛好像聽到了對方說了關於「牛奶」的事情，不對不對，他怎麼會知道？還知道自己偷偷養在了音樂活動室……

而就在他陷入了天人交戰的這個空檔，他的老師，徑自的掛斷了電話。只留給他一串嘟音。他看著已經恢復到屏保的界面，倚著牆壁，慢慢的滑坐了下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他小聲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隨即又將自己的臉埋進了兩腿之間，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看到他因為過度的興奮而略微泛紅的臉頰。這是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男的一個勇敢卻也很懦弱的求愛舉動。帶土緊緊地握著手機，更小聲地說了一句「太好了！」

另一邊，在掛斷電話以後，年輕的「不良」音樂老師旗木卡卡西回身看向床邊的紙箱，正趴在裡面的一隻黑色皮毛的貓，不知道為什麼，卡卡西總覺得這隻貓在某些地方和帶土很像。

將電話放回原處，卡卡西長出了一口氣，而後他慢慢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低下頭，那隻貓正抬著頭看著他，一人一貓就這樣無聲的對視著。「我一直以為那傢伙很討厭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把你寄養在那裡，真是個不坦率的傢伙，對吧~」說著，卡卡西的臉上也有了一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