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識[重製版]
小說: 我的一個天才朋友 作者:南国攻君 字數:5036 更新時間:2019-09-22 03:18:55
徐文青的房子是在新城區一帶,由於接近郊區,所以當他們從酒店趕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下去了。曾日晞先他一步從車上走了下來,少年很緩慢的走到了車前,車燈打在他趨於成熟的身體上,發射出不太柔和的光芒。之後,曾日晞微微的揚起了頭,像是在觀賞著天上的那輪月亮。因為他的頭髮擋住了眼睛,所以徐文青看不到少年此刻的眼神,也猜不到對方究竟在想著什麼。而一直到那一天的最後,少年也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雖然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少年一如徐文青事先所預料到的那樣行為很古怪,但是總體而言,對於這位年輕的室友,徐文青還是挺滿意的。而且到現在為止,除了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曾日晞如他所言表現的有些亢奮以外,這兩天少年說的話總共不超過十句。對方很安靜,甚至是有些自閉。不過,他對於自己所養的那隻叫「黑豆」的黑貓卻表現出了異常的友好。有好幾次,在路過客廳的時候,他都能看到少年逗貓的場面,連帶著,他也能看到少年那似乎是發自真心的笑臉。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又過了半個月,徐文青的生活並沒有因為多出了一個室友而發生太多改變。而就在他差點就要習慣這種平淡的時候,變故就這樣悄然降臨了。那一天,在警局忙碌了一整天的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進了家門,當他耷拉著眼皮,換好拖鞋走進客廳想要回卧室睡覺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將他那濃重的睡意打到了九天之外。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只有在醫院的太平間或者警隊的解剖室才會出現的鐵床,然後在鐵床之上橫陳著一具顯然已經死亡的男性屍體,而且屍體的腹腔大開著,站在旁邊穿著白大褂的曾日晞正拿著刮骨刀在刮著什麼。由於場面太過直接,導致徐文青在原地呆愣了很久,他有一肚子的問題,可是他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當曾日晞最後在屍體的腹腔中颳了一下之後,他這才把注意力轉向了徐文青,而且只是非常敷衍的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對方似乎就沒想再繼續花時間在他身上一樣,重新投入了手頭的事情。徐文青連續深呼吸了幾口氣,強忍著心中的怒氣,主動的開口問道:「我知道你現在應該很忙,沒時間理睬我。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問,你這是在幹什麼?這些東西你又是從哪裡弄到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現在正在解剖的這個人是誰?你有解剖許可麼?」
當徐文青一連串的問題問完以後,曾日晞並沒有立刻的回答他,對方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但是徐文青也很知趣的沒有再問,因為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少年嘴角那一抹相當詭異的笑容。這抹笑容搭配上他面前的這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可以說是相當有震懾力的。而且,他也並不想激怒少年,畢竟誰知道惹怒對方的後果會有多嚴重呢?
「我很高興你並沒有再繼續聒噪下去,」當曾日晞將屍體的腹部縫合完畢以後,他看向徐文青,如此的說道:「謝謝。」
「額……」
「那麼,對於你剛剛提出的那幾個問題,我現在就給你答覆。這具男屍是三天前在護城河大橋那起連環車禍中死亡的肇事司機,當時交警只是把這起車禍歸為了普通性質的車禍。但是當我昨天在冷藏室看到了這具屍體的時候,我想事情可能並不是那麼簡單。而後我找了一些人,成功的把這些器材弄了回來,然後親自動手解剖了他,結果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樣,從我剛剛從他腹腔中刮下來的東西來判斷,這個人在事先已經服了毒藥,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故意殺人案。只不過在行動過程中突然出了什麼變故,他反倒成為了死的那一個。最後一個問題,我有解剖許可。」
「既然你覺得這起車禍不簡單,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似乎是對徐文青的這個問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曾日晞微微歪了下頭,有些冷血的說道:「因為這和我無關。」
這句話就像是一盆涼水一樣從徐文青的頭頂直接潑下,將他心中的怒火瞬間澆滅,讓他恢復了冷靜。他究竟是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啊,竟然把他眼前的這個少年當成了一個普通人。在那之後,他沒再和少年說什麼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他拿出紙筆將目前為止他所了解到的少年的特點全部羅列了出來:
關於曾日晞
1.性格多變,笑起來很嚇人
2.愛貓
3.觀察力極其敏銳
4.精通醫學,極其擅長解剖
5.似乎患有相當嚴重的失眠症
6.喜歡看月亮
7.強迫症
8.沒有討厭的食物,似乎格外愛喝原味優格
9.精通繪畫,畫畫的時候會比較不設防
10.身材並不想看上去那樣瘦弱,應該經常鍛煉
11.有著複雜的過往,不相信任何人,對任何人都保持極高的警惕
12.冷血,非常冷血!
當寫到最後一點的時候,徐文青用紅筆著重圈起了「冷血」那兩個字。他重新看了一遍自己寫的東西,之後抿了抿嘴,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真希望這孩子以後別走上歧途啊……」
其實對於知道曾日晞精通繪畫這一點,徐文青也是一周前無意間才發現的。那一天他休息,所以起床的時間就比平時晚很多,和曾日晞不一樣,他非常的喜歡睡覺。走出卧室,他本想到廚房裡簡單的弄點東西吃,可是當他剛走出房門,卻發現對面曾日晞的房門並沒有關上,只是虛掩著。本來徐文青並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是曾日晞的神秘卻成功的挑起了他的好奇心。然後,他想也沒想便推門走了進去。再然後,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放於床上的那張肖像畫——畫面上是一個很俊秀的年輕男人。
但是就當他想再仔細的看一看這幅肖像畫的時候,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而且在少年的旁邊,還跟著一個穿著體面,頭髮因為弄了髮蠟而非常服帖的中年男人。當徐文青有些狼狽的看向少年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的臉上卻並沒有一點兒在看戲的樣子,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仍舊是癱著的。也許少年已經將他那狼狽的樣子全部的收入眼底了,也許少年根本就懶得把視線分給他,總之,對於徐文青出現在自己房間里的這件事情,曾日晞什麼也沒有說,甚至也沒有開口讓他出去,反倒是默許了他留下。因為之後,少年關上了門。而也就是那一天,對於曾日晞這個人,徐文青有了更加具體的了解。後來, 在目送那個中年男人離開以後,他才從少年的口中得知那人是城市發展銀行的副行長。今天之所以會特地過來,不過是來拿走他之前借給少年的幾份文件。
而那一天的最後,就當徐文青以為今天少年不會再和他說話的時候,少年突然抱著畫板敲響了他的房門。看著他一臉錯愕的樣子,少年開口說道:「既然我會畫畫的事情被你發現了,幹脆就讓我為你畫一幅肖像畫吧,怎麼樣,你現在方便麼?」非常破天荒的,少年的語氣非常的友好。
在得到徐文青的允許之後,曾日晞便抱著畫板走進了他的房間。這是對方第一次走進他的房間。將畫板和繪畫工具放好之後,少年便直接席地而坐,開始了他的繪畫。在他繪畫的整個過程中,徐文青都在觀察著他。他發現原本渾身戒備的少年此時此刻竟然透露著一股非常柔和的氣場。彷彿他已經不再是他,而是另外的一個好脾氣的人。要不是最開始的時候少年明確的和他說過自己不是精神分裂,他真的很難不把他看成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而就在這個時候,少年突然主動開口說了話。
「那幅畫上面畫著的那個男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少年試探性的問道,那語氣在徐文青聽來卻像是一種變相的嘆息,讓他的心莫名的跟著緊了一下,「康叔叔應該有跟你提起過我以前的經歷吧,我是在精神病院里長大的。而我畫的那個人就是在那段時間,對我最好的一個人。直到現在我依舊覺得,其實那個人和我一樣並沒有瘋,他也只是為了某種目的而躲在了那裡,不過每當我說起這個的時候,他總是會很直接的否定我,他說他的確是瘋了,而且是那種永遠都治不好的瘋。那幅畫是我在離開那裡的前一周畫的,那一天是他的生日,我本來是想把那幅畫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的,可是我沒有送出去,因為我沒有找到他,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找到他。你說,只要我一直找下去的話,是不是終有一天我會找到他呢?」
「肯定會的,」徐文青看著眼前的少年,篤定的說道:「只要不放棄,你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畫好了。」
對於他的這句話,少年並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對方將畫從畫板上取下遞到了他的手裡。看著畫里那栩栩如生的自己,徐文青欽佩的點點頭,對就站在自己旁邊的少年說道:「畫的真是太好了,你真厲害……」然後緊接著,看著完全擋住少年眼睛的那過長的劉海兒,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一下,而後問道:「你不覺得劉海兒太長了麼?」
但是少年之後的回答卻讓徐文青哭笑不得。
「這個……是叫做劉海兒嗎?」
「什麼?對啊,是叫劉海兒啊,難道之前你都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過你麼?」
「沒有。」
也許在那個瞬間,徐文青是真的有些可憐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了,他也突然有了一種類似父親的感覺,他想要照顧這個一直在偽裝著自己的少年。曾日晞,也許其實並不是一個奇怪的孩子,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保護著自己,僅此而已。他用手撩開了少年的劉海兒,當那張足以用精緻來形容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的時候,饒是他也看得有些呆了。尤其是那雙如黑曜石一樣漂亮的眼睛,簡直像是具有魔力,讓人移不開眼。
「你怎麼了?」
當聽到曾日晞的詢問之後,徐文青猛地回過神,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啊,沒什麼沒什麼,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理頭髮,好麼?」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少年點了一下頭,很爽快的就答應了,「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那之後的第二天,當他帶著曾日晞來到了美髮店剪完了頭髮以後,那些店員的反應都和昨天晚上的他自己如出一轍。沒人能想得到,這個看上去那麼陰鬱神經質的少年竟然會長著那麼一張幹凈美好的臉,尤其是當少年微微垂眼的時候,簡直像是誤入人間的天使。但是這張臉的主人卻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長相,在剪完頭髮以後,他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就只是那麼粗略的掃了一眼。
「真是可惜了那張臉蛋兒了……」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徐文青將那張紙放進了床頭櫃的抽屜里,而後便成大字型仰面躺倒在了床上。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天花板的吊燈看,腦子卻又在不受控制的想著關於曾日晞的事情,那一點他難得知道的事情。自從那一天晚上少年互動的跟他談起了那個畫中人,徐文青對於那個人,以及他們兩個人之間究竟還發生過哪些事感到很在意。在他活過的這三十幾年當中,他自詡也算是閱人無數了,哪些人好交往哪些人不好交往,他基本談過一次話就能知道個大概,而這其中,曾日晞這個少年明顯是屬於第三種,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能跟他交往。所以對於推翻了他看法的那個神秘人,他不可能不在意。
朦朦朧朧中,他竟然就那樣睡死過去了。等到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艱難的從床上坐起來,徐文清愣了愣神,而後便走出了卧室。
而讓感到意外的是,此時此刻,他的客廳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而且還被收拾的一塵不染,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正當他感嘆的時候,他家的門鈴突然被按響了,徐文青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
「您好,請問您找誰?」徐文青自問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所以對於對方的突然來訪,他感到很是詫異。
「她是來找我的。」沒等女人開口說話,曾日晞的聲音便在女人的身後傳了過來,徐文青這才知道原來少年今天早上並沒有待在家裡。少年看向女人,而後繼續說道:「我昨天晚上讓你找的東西你找到了吧,怎麼樣,事實的真相都擺在你眼前了,你應該也該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吧。」
年輕女人的臉色在少年說完這些以後變得更加的難看了,她緊皺起眉頭,像是在做著最後的抉擇,而後終於,她從隨身攜帶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算了,既然你想要,那就給你吧,反正我也不需要。」
簡單的看了一眼手裡的文件,曾日晞的嘴角有了輕微的弧度,但是一直處於狀況外的徐文青卻看得清楚,少年的眼睛裡根本一點笑意也沒有。而後少年開口說道:「既然現在事情也算是有了一個結果,我奉勸你還是儘早的離開這座城市比較好,不然等到那些人找到你的時候,你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謝謝你的忠告。」女人毫無誠意的說完後就轉身走掉了。
而知道這個時候,少年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徐文青的身上,他一邊換鞋一邊開口說道:「我已經把整個客廳都打掃了一遍,絕不會留下一點痕跡,你放心吧,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困擾。」
少年的話剛一說完,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是康博書打來的。
「文青啊,你今天的假期取消了,趕快過來一趟,有案子了,」說到這裡,康博書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把那小子也一起帶過來吧。」
放下電話,徐文青看著正在逗「黑豆」的少年,開口說道:「我一會兒要去局裡,又有新的案子了。而且局長說,這一次你也可以跟著一起過去。」
「呵。」
曾日晞的這一聲冷笑徐文青聽得很清楚,然後對方回頭沖他點了一下頭,笑的詭異,「我知道了。」
「距離結束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所有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呵呵,呵呵呵,到時候我也會找到你,到時候再也不會有誰能從我身邊搶走你了……」
少年帶著陰森的笑容,獨自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