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三)
小說: 平生永獨鍾 作者:南国攻君 字數:1887 更新時間:2019-09-22 03: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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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狹小的窗口向外望去,雲海之上光芒萬丈。一簇簇的雲團互相擁擠著,滾動著,緩慢的向前。在人類實現飛天夢想之前,這還只不過是異想天開的畫家筆下狂想出來的畫面,而現在,夢想成真。
有些事情的發生,有些人的相遇,冥冥之中早就已經成了定數,不可更改。璀璨的金肆意揮灑,讓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的美好,就連那張赫然寫有「一排槍,一灘血,一個政權」的過期報紙都顯得柔和。
之後,他遇到了他。
此刻,明台覺得自己正在被人赤裸裸的「視奸」。
而且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視奸」他的人還有些瞧不起他。
「得,還是一個仇富的變態。」
最後,明台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但是這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又讓明台在心底里將這個結論稍微的改動了一下,他在這前面加了一個修飾語——這是一個他絕對不能招惹的仇富的變態。
可是顯然,明台還是低估了面前這個「瘋子」想要帶他走的決心,因為在他們下了飛機之後,王天風借著握手道別的由頭,用迷藥直接迷暈了明台。當王天風看著自己懷裡已經失去意識的英俊青年,他輕輕的笑了下。
離譜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為什麼而笑。
陌生的感覺猛地湧上心頭。
令毫無防備的人血脈賁張。
瘋狂,迷惘,不安,躁動。
……
佛曰:春心萌動。
自從那一天晚上之後,明樓就再也沒有主動的聯繫過汪曼春。究其原因有很多,比如他真的是有各種事情要忙,比如後來他們兩家已經徹底的成了世仇,再比如……再比如此刻,已經長大了的這個青年。
「原田熊二已經開始著手調查汪芙蕖和您的師生關係了,幸虧我們下手快……」顯然,正在開車的青年根本不會知道他此刻真正的想法,而他也不可能會讓對方知道。所以對於青年的話,明樓只是流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這一次回去,還有一個人要格外的小心提防。」
明樓看著阿誠的背影,眼神頗有深意。
「汪曼春。」
當說出這名字以後,連明樓自己也說不準他究竟是想透過後視鏡看到阿誠流露出什麼樣的神情。可是該死的,他就是想知道。
但是阿誠卻並沒有如他所想,對方那張俊美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淡漠。他只是沉默的開著車,始終平穩地開著車,無動於衷。明樓將對方的表現全都看在眼裡,他有些失望,有些氣憤,可是他又不能直接表達出來,所以,說下一句話的時候,每一個字他都咬的非常用力。
「聽著,回到上海就跟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遇事不能私下做決定,除非遭遇生死選擇。」
也許是聽出來了明樓語氣中的不對,也許只是阿誠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重視程度,總之,當明樓的話說完以後,阿誠抬起眼看了一下後視鏡,對上了鏡子中明樓的雙眼。四目相對的瞬間,阿誠先是一愣,繼而點了下頭,說了聲「是。」
還好還好,他藏好了。
內心深處,阿誠如此的對自己說道。
我的一生說白了就是一首故作隱晦的藏頭詩。
答案那樣直白,那樣赤裸。
我就像那秋冬交替之時,懸於樹枝上的最後一片葉,明明已經幹枯到了骨子裡,卻仍舊貪戀著你,貪戀著與你連接。
無可救藥。
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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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哪?」
明台睜開眼睛,看著周遭陌生的一切,他有些恍惚,精神也一時沒有緩過來。他幹幹的眨了眨眼睛,開口問道。
「在軍校。」
一身戎裝,讓這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別有一番風采。
但是眼下,明台卻並沒有心思來欣賞。
他猛地從床上走下來,突然得知的真相讓他原本混沌的頭腦一下子就清明了許多,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仍然覺得渾身無力。他一臉錯愕的看著王天風,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哪兒?軍校?」
天啊,他究竟是救了一個什麼玩意兒?悔死他了!
但是後者對於他的第二遍提問置若罔聞,他只是一邊做著工作計劃,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著別動,藥效還沒過,保存體力,免得受傷。」說完,他只是抬眼掃了一眼明台,嘴角微動。
這是一種很奇怪也很新奇的感覺,迄今為止王天風自問也算是見過了各式各樣的人,但是只有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少爺給了他這種感覺。作為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對於這種感覺是什麼王天風心裡再明白不過,他也是一個有著正常情慾的男人,他只是沒想到,他禁慾了這麼久,第一個勾起他情慾的人,竟然是那條「毒蛇」的弟弟。
那天晚上,王天風一夜沒睡,他在辦公室坐了一晚上。整個晚上,他想的就只有一個人,明台;整個晚上,他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如何讓明台活下來。
有些人從相遇之時就已經註定要以悲劇收場。亂世就是一場荒蕪的戲,其中的角色登場匆匆下場也匆匆。更多時候,不過是一個回眸,一個擦肩,就已經意味著一生。曲終人散,台下看客只得守著一片虛無,或熱淚盈眶,或尷尬四顧。
沒得選擇。
後來的後來,在明台臨終之際,他強睜著眼睛,死命的朝著門口望去,然後蒼老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抹極孩子氣笑容。
「老師……」
一開口,眼淚便流了出來。
「你終於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