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寒，離這個世界的春節只剩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窗戶的玻璃上早早地泛起了水霧，李瑁用手指輕輕一劃就是一抹清晰的水痕，他透過那一抹水痕看窗外，忽地發現窗外的湯城似乎都氤氳在一團巨大的水霧中，彷彿是古書中提及的蜃樓，水光瑩瑩地看不真切。

這更讓他有些恍惚，分不清是他看到了蜃樓，還是本就在這一片蜃樓之中……

「桂先生？」

李瑁一回頭，發現不知何時，千重居然站在他身後，他有些疑惑道：「千先生，你……」

然千重順著他身後的窗戶看了一眼，笑道：「既然看不清，桂先生有沒有想過，不如自己將這些擾亂視線的先擦凈了再看？」說完他真的從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隨手一擦，就將窗外的真實景象「剝離」在人眼前，「現在不是清楚得多？」他看向窗外道。

李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剛才所看到的蜃樓，只是這醫院附近的溫泉城罷了。

千重：「想必你應該已經和白先生和房先生見過面了？」

相較第一次見面，千重這次的露面要正式的多，一身深灰色的西裝比之前過於時尚的裝扮要沉穩的多，之前跟在他身邊的幾個正妹也不見蹤影，只是氣色較之前要差一些。

李瑁點了點頭道：「您相信那兩位先生的看法？」千重知不知道他真實身份他不知道，但是千仞的狀況，他肯定是知道的。

千重一下子就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很荒謬是吧？」他忽地一笑，露出幾分無奈，很坦誠地道：「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千仞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甚至在幾年前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白先生和房先生的出現，他的境況才慢慢好些，只是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

李瑁不為所動，懷疑道：「那您為什麼從一開始就要信我？」讓他做保鏢，甚至給他那麼多和千仞單獨相處的時間，這不應該是一個經歷了走刀舔血的人會幹的事，即便他們現在很多產業都已經洗白，但是仇家卻並不代表這樣就會放過殺他們的機會，而他為什麼會在一開始就這麼放心自己。

千重朗朗一笑，「其實你更想問得是我選擇你的真正目的是吧？」

李瑁沒有否認，故作無辜道：「如果千先生非要這麼想得話，那桂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想問您選擇我，是真的認為我能治好千仞的病，還是說您只要一個看著正常的千仞就夠了。」

李瑁一直很介意白離跟他說千仞會成為空殼的那句話，而眼前的這個人，雖說和千仞有著濃於水的血緣關係，但是這個人一會兒輕浮地讓人摸不著頭腦，一會兒又深沉地讓人難以揣摩，這麼一個善於隱藏自己真實意圖的人，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桂先生，你覺得呢？」千重轉身，往前走了兩步隨意地往沙發上坐下來，一隻手輕輕地轉動著他手上的戒指，「你覺得我的答案是什麼呢？」

李瑁很誠實道：「我看不出來。」

他依舊是笑，招呼李瑁坐下來，溫和道：「我說過如果桂先生你看不清，就把那些幹擾你視線的東西擦一擦，自己看到和判斷的，比從別人嘴裡得到的答案可能更容易讓你信服。」

被對方看穿，李瑁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我確實不太信任千先生您。」

李瑁無所謂地笑了笑，「理應如此。」

千仞在床上翻了個身，一下子動作有些猛，李瑁還沒來得及接上，人就直接摔到地板上了，「哎喲，我的頭！」

這語氣……又換性子了？

李瑁蹲下來，把手伸向趴在地上的千仞：「你沒事吧？」

然千仞卻一把打掉他的手，語氣惡劣道：「你誰啊，誰說要你扶了？」

得，這小子又轉性了。

千仞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跑到千重跟前，一臉討好地笑道：「爸，您怎麼來了？」大概是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他又疑惑道：「誒，我怎麼穿著病號服跑到醫院來了？還有，他是誰，他幹嘛那樣看著我？」

千重溫和地笑著回應他，「你前幾天把腦袋磕破了，所以有些事記得不太清楚，我等會兒要出差，今天過來看看你，他是……」千重還未說完，千仞忽地一臉慘白，小心翼翼地道：「爸，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您別生氣，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千重笑得有些僵，「為什麼這樣說？」

千仞似乎有些怕千重，眼睛都不敢直視千重，更加謹慎道：「您……您從沒有對我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