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水頭是個甚？」徐釗背著手，圍著陶酥轉了一圈。

陶酥被他轉的有點發毛，腳尖對著腳尖，直挺挺站著道：「沒甚，沒甚。我只是看著那對鐲子好看，看著水靈靈的那麼好看，故此隨口一說。」

「君子如玉，蘊神采而不露，水靈靈的玉？某不曾見過。」徐釗搖頭晃腦的說道，說話間又反方向圍著陶酥轉了一圈，一雙眼睛上下的打量著她。

「唔，我不懂玉，不過是瞎說的，瞎說的。」陶酥縮了縮脖子。

她哪有那個閑心去看什麼玉，剛才不過是在順嘴胡扯，水頭的話是上輩子聽來的，說的是翡翠玉石。跟現今婦人佩戴的和田玉不是一回事。世人愛白玉，尤其是羊脂白玉，最受人喜愛。

翡翠的名字她在射月身邊時聽說過，有富家公子腰間白玉佩下墜了一顆碧綠的珠子，曾說是翡翠，只此一顆便價值連城，是他母親的陪嫁之物。

陶酥遠遠看著，覺得不似以前見過的翡翠，不知是否是質地不同的緣故。聽聞官家內庫藏著一件翡翠盞，等閑不視人。

玉石如何的消息與陶酥而言，便如聽別人說書，也就是聽個樂呵，有那功夫，她不如到翁婆婆的攤子上，喝上一碗羊雜湯。

沒有辣椒沒有孜然，但是有胡椒配著鹽炒制的椒鹽，有茱萸提味，湯裡面還加了幹枯的松木，幾味枸杞在內的中藥材，配上切碎的蔥花和野菜，不僅香還有一絲甜味，好喝的她舌頭都差點吞下去。

她想著羊肉湯流口水，不禁就把目光看向了手裡的魚，心道，魚和羊同時煮不知道好不好吃？可惜昨日吃的太幹凈。

「你去胭脂水粉店做甚？」徐釗抱著膀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皺眉，就是這神態，人還在這，魂兒卻不知道飛去哪了。小黑丫頭原本就看著笨，看她出的主意有用，剛覺得她挺聰明，現下又覺得她還是個蠢的，不然怎麼會露出這副蠢樣子。他提了聲音道，「看你的臉不像是擦了粉，唇上也沒塗著東西。」

小爺可是能看出你上沒上妝的，別想著糊弄我。

「我想著買些珍珠粉，」 陶酥心思都飛在晚餐上了，沒防備他突然這麼一問，當下就把實話說了，眼見也收不回來，索性都交代了道，「我聽人說，珍珠粉能讓人的臉變得白凈，可惜鋪子里沒有。」

「你聽誰說的？」徐釗挑眉，又是將陶酥一番打量。

「我聽樓里的姑娘們說的。」陶酥光棍的說道。左手的拳頭卻握緊了，她回過味來，只覺徐釗今日反常的很，好似在盤問她？

徐釗瞧著她的神態，恨不得在她腦門上拍個響，他這左一番打量，又一番端詳，黑丫頭竟然才覺出不對了？罷了，就這副蠢獃獃的樣子，也不像是有來歷的。

就是個普通的小丫鬟，在香樓見過些世面，有些小聰明。香樓的客人非富即貴，人品德行不論，論見識卻算得上大周朝頂尖的那群人，小丫鬟聽得多了，自然學了一些。再者說，她出的幾個主意，也是恰逢其會，算不得多麼出奇。

眉頭舒展，徐釗將陶酥仔細的端詳一遍，搖了搖頭，心道是自己多心了，便大發慈悲的告訴陶酥：「珍珠粉得去藥鋪里買，胭脂鋪里沒有。」

「嘎？」陶酥還在尋思著，若是徐釗接著盤問，她該如何狡辯，沒料到人家竟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了她，一時有些沒著住。

「蠢！」徐釗還是沒忍住，左右揪了下陶酥頭上的兩個小包包，「明日某家帶一包回來給你。」

聞言陶酥就是一喜，聽這話，這是不用從她的小包包里出錢了？都不計較他動自家頭髮的事了。動就動嘛，反正她扎的也很難看。

又聽徐釗接著說：「嗯，看著是挺黑，能變白些也好。」

……

雖然很生氣，陶酥還是喝了兩大碗魚湯才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飯，就拉著張大娘出門，到集市上買了一頂竹子編的帷帽。

「姑娘你年紀還小，不必用這東西。」張大娘勸她，大周沒有女子不能出門的規矩，受前朝的影響，女子頂門立戶的也不少，偶爾男子打扮也是為了行路方便。陶酥不過十三歲，瞧著還要更小，哪用得著帶什麼帷帽。

「大娘子你不懂，我這是為了不曬黑。」陶酥則是對自家選的帷帽很滿意，特意挑的最厚的一個。

打從今日起，她陶酥絕不讓這張臉多曬一點太陽，非得白回來不可。

古代的化妝品多用鉛粉，她又不會分辨。自家動手做，她有沒那個能耐。想要白只能是這麼個笨招——捂著。

張大娘子眨了眨眼，問：「那咱們今日還去挖野菜不？」

「去，當然得去。」陶酥拿著帷帽，摸了摸自己頭上頭髮扎的兩個小包包，對張大娘露出一口的小牙。她終於可以不扎這麼蠢的髮型了。把頭髮弄上去扎一個高髮髻，剩下的頭髮編成兩個麻花辮，反正帶上帷帽，誰也看不到。

就算看到又如何，總不好揭開了來罵她。

挎上籃子跟著張大娘，帶著兩個小孩子，身後跟著徐釗特意留下護著他們的苟豐，幾個人出了祥和縣城的東門，一直往北走了三四里，前面就是一群的低矮的小山坡，遠遠的陶酥就看到了一大片桃花林。

桃花剛開始開，還不到灼灼其華，卻已是很美。

美景當前合該有詩句，可惜陶酥看到這片桃花，脫口說的是：「好大一堆桃兒，結了果子買來吃，不知道貴不貴。」

「小娘子說笑了，這片是知縣大人的職田，小娘子要吃，那需要費銀錢？」苟豐笑眯眯的接話道。透過清理地溝他是見識了徐縣丞的手段，便想著在新縣丞手下得些提拔，所以特意的奉承。

「嗯嗯，原來如此。」陶酥無可無不可的點頭，接著就與張大娘挖起了野菜。

腦子裡卻忍不住要去想，職田，是個什麼東西？

聽苟豐話里的意思，這都是縣令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