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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許國,難許卿

    已許國,難許卿。 一個是文字風流的高材生, 一個是土匪出身的兵痞子。 為家為國,情深意厚。

    結束

    小說: 已許國,難許卿 作者:猫咪叫狗蛋 字數:2056 更新時間:2019-09-21 11:07:18

    他娘的黃鼎,自己好容易正經一回,跟著老學究學了半天,才寫出點像樣的東西,結果就收到這樣一封回信!孔梧撇撇嘴,莫說嬌妻,老子身邊就沒出現過姑娘。不就耍流氓嘛。你個書生還能唰過我這老流氓?想都不想的回到:嬌妻美妾尚且無,一心只為忠孝全。若是賢弟也有意,不若於我配儔鸞。縱使妙齡已不再,人到中年我不嫌。孔梧,一個34歲的老流氓兼土匪師長,他敢對燈發誓,這是他說過的最動人的情話。寫完,砸了半天牙花子,又提筆在信的最後加上了能記得的幾個名字。李二狗,張三炮,馬老疙瘩……想想寫寫,寫寫停停,一封回書寫了一張紙。最後他告訴黃鼎,給這些人在閻王爺那開個戶頭,他們也算為國盡忠,可別讓他們在陰間沒有著落。

    信寄走之後,孔梧就後悔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想要寫上去的名字與日俱增。不止他的部下,還有那些他知道的別的部隊的人。名字從兩張紙,寫到三張紙四張紙也不過才是轉眼幾日的時間,經歷了多少滄桑的孔梧都覺得寫字的手有些抖。這紙上一個名字就代表一個死去的英魂,音容笑貌猶在眼前,人已不再。他們沒讀過什麼書,也許知道個岳爺爺,卻未必懂為家為國,他們來到這裡,舍了命出去,不過是為了一頓飽飯,還有他告訴他們的,為了回家去。為了家人和後代不被人欺負,這些七尺男兒,用生命踐行著對後代的責任和對祖先的承諾。他本想寫上幾頁就再寄一次,無奈戰事不斷,等再得了空,他寫的和別人添上去的,竟有薄薄的一本了,彼時黃鼎的回書都到了。

    黃鼎信中言說,自己已尋一道觀,為亡靈做法。鑒真東渡之偉業,故未尋和尚廟。為民族之英雄供上花燭,紙錢等物一應俱全,逢年過節必不會少。最後寫道:英靈之恩惠,後輩必不忘卻,願英靈來世得無邊富貴,不受絲毫苦痛。若孔兄不棄,吾薄柳之姿,待君歸日,掃榻相迎。

    「哈哈,嘶」孔梧見最後兩句,不由大笑,不妨牽動了傷口處,痛嘶出聲。

    「師座,」副官忙上前來攙扶,被他擺手擋了,吩咐讓他出去,自己提筆回信。

    黃鼎吾弟:

    這日子沒法過了,他奶奶的。愚兄的副官已經換了幾個,均是面朝敵人而死,吾既感欣慰又覺痛惜,至今日竟不敢詢問副官名性。梧面對之敵已無人性,我同袍百姓被其俘虜,用作活體實驗,斷臂殘骸,梧自信心智堅強,豈料見之一日三驚,生魂幾散。吾輩忘卻生死只為送這些癟犢子入無邊地獄!

    另感卿之盛情,然七尺之軀,今已許國,再難許卿!望君珍重,若擊潰倭寇,光復中華之日,你我再續。

    信,寫好了,孔梧反覆看了幾遍,略覺得有些句式和書寫規範,卻也無心改動。摺疊好放入身邊木匣中,與那本記著密密麻麻人名的《英烈薄》一起,待到了下個城市,再將信與書一起寄出,輕合雙眼,養起了神。

    卻不想這一耽擱,戰事緊急,環境惡劣,信沒有送走,待信被打開時,已是世間幾度花開花落。

    四川,天府之國,中華福地。一處山中小道觀中。黃鼎入得門來,便見孔梧枯坐在殿中。穿著筆挺中山裝,幾年軍旅,更顯容姿俊秀出眾,周身氣質攝人,坐在這老君殿里,竟顯出一股寂寥悲絕的味道。

    「你倒是悠閑,竟又逛到此處來了。」他笑著說道,希冀打破這壓抑的氣氛。那人回頭來,一雙眼睛的淡漠悲戚讓黃鼎心顫了下,再定睛,那人已是笑了,讓他懷疑剛才興許是自己的錯覺。

    「你他奶奶的總能找到我,不過一點小傷,養的人都要廢了,不耐煩那幫癟犢子應酬,還是來陪陪兄弟們。」孔梧道。

    他說起了人也活泛起來,再不復剛才的死寂。

    「你這人,委座親自下令將你召回重慶養傷,命都丟了半條,還在這裡逞強。」黃鼎指頭斜點他,看他一副無賴的樣子,只無奈搖頭。供桌上擺著供奉果品,一個小木匣子在旁邊。「咦」黃鼎伸手進去,拿出了裡面一封信來。

    「哎,哎,別看,那個不能看。」孔梧急急起身去搶,結果傷未痊癒的左腿使他行動不便,被黃鼎輕易躲開。

    「好哇你個孔梧,竟自比蔡鍔將軍,將我比作小鳳仙,打了幾年東洋,臉皮功夫越發精進了!」兩人雖文字往來,鉤鉤掛掛,卻第一次當面如何,黃鼎已是後悔拿信,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能勃然作色,當他玩笑的揭過去。

    「莫惱,莫惱,」孔梧忙安撫他,「讓兄弟們看了笑話,你不知,我記人名心痛如絞。士兵們剛開始是怕的哭,後來是恨的哭。子彈炮彈,落下來就帶走人。睡著哭的不是沒有,傷痛難忍的到處都是,我心每日都如油鍋中滾了幾回,以致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的,賢弟莫要放在心上。」陪了笑臉上去,一師之長,抗戰英雄,笑的一臉獻媚。

    「也罷,兩個人都這個年紀了,還開這玩笑,確實過了。」黃鼎哂笑,將信重放好,看著那本《英烈簿》,「此去經年,誰人能記?」孔梧揉揉腿道:「這就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等打完倭寇,我便在這道觀旁結一個草廬,陪著他們。」黃鼎皺眉,卻沒說什麼,轉身攙扶他道:「孔兄,我扶你下山吧,你傷已無大礙,委座設宴,犒賞功臣,其間有一個座位。」。

    孔梧順著他走,道:「老子可不惦記他的座次,原是為了回家,現是為了給子孫後代留下這錦繡山河。祖宗們守護了幾千年的地方,不能在吾輩手中丟去。也不求別的,若吾輩為國捐軀,後輩人清明日告念祖先,提上一句,就知足了。」

    山,不高,觀,很小。老君端坐台上,目光似是對著山路中攙扶行走的背影,又似看著供桌上的木匣,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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