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陳耀就在微信上主動提起今晚的事，當然不會說得很直白，點到為止。

其實戴樹生看見陳耀擋開姑娘的情景了，余莞也早明確和他說了陳耀的性向，自然不會誤會倆人有什麼。

可他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導致他沒法好好接話，說了幾句就結束聊天熄燈躺床上了。

下鋪的阿輝還納悶兒呢，「樹生今晚那麼早睡啊？」

想了半宿，戴樹生最終確定了一件事。

相當於知道了魂兒丟哪去了。

彷彿只是一覺醒來，黃葛樹光禿的樹幹枝丫就冒出了新蕊，暗紅色苞葉宛如花骨朵綴滿枝幹，一枝枝縱橫交錯，指天如利劍，向地似毛筆頭。遠遠瞧見了，總讓人誤認是春花爛漫。

這是它們開春第一階段。

戴樹生顧不得送外賣遲了被投訴的後果，停下來看了許久又拍了一堆照片，選了最好看的幾張發給陳耀才突突發動小電驢。

陳耀收到照片，看了好大一會兒，回覆他這周六去看電影吧。

周六不是輪休的日子，戴樹生和老闆請了假

被旁邊的老闆娘追問理由，戴樹生紅了臉避開。

「誒呀，咱們小戴約姑娘咯。」

「……」

看電影的口味，倆人沒有太大分歧，喜劇片得了。

照余莞的話來說，重要的不是看什麼片，是正曖昧的兩個人去看電影的性質代表了什麼。

她要是知道兩人在漆黑影院里既沒有借爆米花摸手，也沒有趁機親一口，保准得鬱悶死。

看完電影去吃烤魚，陳耀懶洋洋地玩手機讓戴樹生點餐。戴樹生猶豫下點了特辣的，陳耀掀起眼皮開口改成了微辣。

「誒?」

「你下巴長痘了。」陳耀解釋。

戴樹生伸手碰了一下那顆痘，居然覺得有點害羞，低頭不說話了。

見他這樣，陳耀放下手機撐臉盯著他，「喂，沒破相呢，別擔心。」

聽出了調侃之意，戴樹生頭更低了，默默掏出手機。

一大條烤魚，兩人吃剛剛好。微辣提了味，又不至於讓戴樹生無法接受，陳耀也挺喜歡。

午後太陽突破雲層阻礙，微風暖陽正適宜散步。

兩人走在路上，戴樹生提出了去那段路看黃葛樹。其實他隱約覺得，陳耀也是想去的，就等著他先開口。

起初是肩並肩走著的，跟著陳耀慢悠悠的步伐前進，戴樹生偶爾抬眼瞄見他的側臉，慌裡慌張忙垂下頭去。次數多了，他幹脆落後陳耀一步，緩解高頻率的心跳。

讀書時和暗慕的女生並肩走，也沒現在這麼緊張啊。

陳耀早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只是假裝沒發現地目視前方，回頭看見他耳朵泛紅，停下來伸手就去揪了下耳尖。對方一驚抬頭看他，陳耀還沒來得及醞釀調戲小媳婦的表情，他又低了頭。

「你臉紅個什麼勁兒?」

「太陽曬的，」戴樹生迅速答話，抬眼看見他好整以暇的神情，好像猛然間被踩中了貓尾巴，「好吧，不是！都是你老逗我！——啊不是，我也不知道！」

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通，戴樹生臉越發紅，幹脆拔腳就快步走了。

陳耀在原地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看看他遠去的背影，樂不可支。

轉個彎，入眼一片如煙綠意，百米春樹在細風中紛揚落葉，鋪就軟綠地毯徑自延伸。

苞葉綠中泛黃的顏色，又似另一種落花景象。初春的黃葛樹無花勝有花，動人心眼。

兩人小心翼翼地撿著空地走，不忍心踩了鮮嫩的落葉。

到了長椅，地面椅子落滿苞葉，也就不矯情了，幹脆地坐下來。

靜靜坐著看了好一陣子，戴樹生拿出手機拍照，陳耀這才從包里掏出單眼給他。

戴樹生沒用過幾次單眼，陳耀湊近了教他怎麼用，彼此的氣息相纏繞，風吹散了過後又重新團繞。

在長椅處拍了會兒，兩人繼續走。大部分時候都是戴樹生抓機，陳耀有時拿過來，坦然而不經意般拍了戴樹生，好幾次他都沒發現。

合照還是陳耀最後一把攬過戴樹生肩頭，在漫飄綠葉里拍了好幾張。

並非刻意，走著走著戴樹生把陳耀送到了他家樓下。

像和女朋友約會送對方回家一樣。

戴樹生想到這念頭就害臊。

兩人站在樓道對面的細葉榕樹下，一齊舔著路上買的甜筒，都是五羊的香芋味。

陳耀先吃完，等戴樹生也啃完最後一口扔了垃圾，忽然問道：「戴樹生，你知道余莞怎麼和我說你麼？」

他如所料般仰臉，路上剛吃完甜筒而潤澤的唇微張，真心有些好奇。

「她說——」他隨著拉長的尾音俯下臉，含住了他上唇。雙方嘴裡的香芋甜筒味疊加了，更為濃郁。

瞬間睜大了雙眼——這反應在他眼裡也許很好笑，戴樹生被他泛笑的眼神盯得閉緊了雙眼。

戴樹生沒經驗，這個吻就是陳耀單方面索取，便不為難他很快放開了。

下意識低頭盯著地板，戴樹生短暫失去了思考能力，腦子裡亂成漿糊。

陳耀拿大拇指按住戴樹生嘴唇，食指勾住他下巴，使點勁令他抬起臉來，直視道：

「她說，你像我的小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