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五點的時候，大雨瓢潑而下，阻擋了葉款冬的腳步，無奈地捧著一盆習志野和貓爪，都是他養在宿舍的多肉植物。先前聽秦歸提起過他喜好養多肉，下午突然之間得知他生日，正懊惱來不及準備生日禮物，便想起了這兩盆得意之作，都不是很常見的品種，自己養得也不錯，當生日禮物應該沒問題了。

禮物有時候不看貴重，而是在於收禮的人喜不喜歡。更何況那人是他的秦歸哥哥呢，他會喜歡的。

所幸時間還綽綽有餘，好不容易等雨勢減小，心急的葉款冬趕緊攔了的士，就往秦歸家趕去。

秦歸家在舊民區，大多數都是獨門獨院，養了滿院子的花花草草，綠蔭出牆而來，煞是逗引人。

才下車，就在巷子口看見了佇立在路燈下的頎長身影，舉著一把黑色的傘，遮住脖子以上，露出家居服和一雙著雨靴的長腿。橘黃的燈光柔柔地籠罩住他，不大的雨絲在光線下斜斜密織，滴在傘面上聲響時小時大。

這會聽見動靜，秦歸抬起雨傘，露出臉來，和葉款冬對視上，笑了笑。

「來了？怕你找不著，所以我出來接你。」

「好，謝謝啊。」葉款冬懷抱著兩盆多肉植物，再舉把傘就勉強了。

秦歸注意到那兩盆小東西，眼神一亮，心下不確定是不是送給自己的，只說幫他拿吧。

「吶，這個是貓爪，很可愛是不是？」葉款冬遞給他，兩人都是一手盆栽一手雨傘，並肩走在雨巷裡，聞到人家裡飄出的飯菜香，還沒吃晚飯的兩人都是飢腸轆轆，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其他人早就到了，窩在客廳看電視等吃的，在廚房裡忙活著的，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嘿，葉子哥。」端著一盤菜的夏萌看見他們來了，沖他熱情打招呼。　

掃視了一圈，也沒見秦歸的父母，葉款冬剛想問二老何在。　

秦歸就先開口解釋，「我父母都移民國外了。」　

「誒？那你呢？秦歸哥哥，你不會也要移民吧？其實中國也挺好的啊……」葉款冬終於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在場的人早就一哄而笑。　

秦歸也忍俊不禁，「我父母是各自在國外組建了新家庭，和我沒多大關係的。你放心，我也覺得待在中國挺好的。」　

明明是至親，卻說著沒關係的話，眉目間不見一絲一毫的強顏歡笑的痕跡，彷彿真的沒關係。　

這下眾人都不笑了，葉款冬愣了一下，男人笑得一如既往的溫和，無懈可擊。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待要道歉，秦歸已經脫了穿上拖鞋，把盆栽拿到陽台上去安家，葉款冬也跟著過去看他的多肉們，沒有再說什麼。　

形形色色的盆栽擺滿了陽台，因為下雨此時都放在了地上，舊民居陽台沒有裝防盜網，放在上面怕風吹雨打了下去。性情溫和居家型的秦歸，養多肉自然是好的，養得都是葉肉肥厚。　

主菜是秦歸做的煲仔飯和別的幾道粵菜，除了章皓和晚來的葉款冬，其他人都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　

葉款冬並非君子遠庖廚，但也沒什麼手藝，只有一道可樂雞翅拿得出手。　

吃過飯後，大家歇了一個小時，才上今晚的重頭戲，陳粒粒她們幾個做的蛋糕，還有秦歸準備的飯後甜品。章皓這時候也弄了幾杯咖啡，拉花，秀技術，除了夏小朋友好忽悠大呼厲害，其他人懶得捧場。　

葉款冬參加自己或別人的生日趴也不少，但是像今天晚上這樣處處透著溫馨的倒是少見。

壽星被大家推著許願，秦歸其實怎麼過生日，許願這種事情更是少之又少，也不是信不信，就是沒有這樣的習慣。可也不好拂了眾人好意，草草許了願，吹滅二十五支蠟燭，人生就又老了一歲。

蘭雲吃著蛋糕，問秦歸許的什麼願啊，是不是求姻緣啊？

「去，別在這瞎說。」陳粒粒戳了她一下，眼波卻有意無意地落在了沙發上和葉款冬說笑的秦歸身上。　

她怎麼會猜不到這人許的什麼願，就如上一年一般，無非是希望大家都好，哪裡會是她們所想的那樣呢？　

這個人啊，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為自己想想呢？為別人想想？　

秦歸一轉頭就看見短髮的女孩盯著自己看，神情若有所思，知道她又在操心自己了，明明是個比他小半歲的女孩子，卻總是把他當弟弟看待，真是有些好笑，卻也令人心口一暖。　

不是非常大的客廳里，燈光暖黃，電視熒幕上綜藝節目歡鬧，窩在沙發或者地上的人吃著甜點，談笑歡聲，一派熱鬧，像家庭聚會一樣溫馨。

秦歸感到有些許恍惚，總覺得下一秒這些人都會消失不見，所有的歡聲都是外面淅瀝的雨聲幻化而成。　

良辰美景奈何天，那個人是這樣說的，秦歸，你也是一樣的吧。總是在這人世上最為歡樂熱鬧的時刻，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傷感和落寞，彷彿看透十丈軟紅千古浮生，無懼亦無歡。　

「秦歸哥哥，幫忙拿一下那個抹茶餅幹。」　

葉款冬叫了幾聲，也不見秦歸答應，轉臉便見燈光下他神情曖昧，嘴角浮著如佛陀般的微笑，奇異而微妙。　

他心裡咯噔了一下，想不通自己的心怎麼就突然跳得這般快了。

沒成想，天氣多變，快十點鐘，臨走的時候又是一場傾盆大雨，風大雨大，雷聲轟鳴，剛打開門的夏萌和蘭雲嚇得立馬抱作一團，蹦回了屋裡去，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章皓就愛逗弄夏萌，「小朋友，你是女生嗎？還怕打雷啊？」　

嚇得夠嗆的夏萌哪裡有心思去反駁他。

秦歸關了門，「我看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了，要不你們先在我這裡住一晚吧。」　

大家都表示沒意見。　

秦歸家蓋了兩層半，那半層是閣樓，秦歸住的。　

因為葉款冬明天一早還要趕去學校，所以大家也不好鬧太晚了，再者主人可是個早睡早起的人。

兩個女生睡一樓客房，章皓和夏萌睡二樓主卧，葉款冬和秦歸一塊。　

上樓的時候，葉款冬看見蘭雲沖他擠眉弄眼，滿臉不解。見狀，蘭雲翻了個白眼，暗罵他一句榆木疙瘩就進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