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搭檔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腦袋裡冒出這麼一句，趙磊偷偷打量起自己的搭檔來，烏黑的長髮及腰，順直的貼合在身體曲線上。一雙烏黑的眼睛，像是純凈清透的琉璃。膚色不是很白，比趙磊還要稍微黑一點點，卻意外地很適合她。個子也非常地高，趙磊第一次看見有不穿高跟鞋都比自己高的女生真是嚇了一跳。

她穿著一件把脖頸都覆蓋住的蕾絲襯衫，系得嚴嚴實實，下身穿著一條十分修身的牛仔褲，搭配著一雙平底帆布鞋，看上去帶著一種溫柔的活力，未施粉黛的臉透著一股清純，像極了初出茅廬的女大學生。

「你有事？」

那種想要偷偷看卻十分明顯的打量想讓人不注意都不行，焉栩嘉看了趙磊一眼，冷聲問道。

就是聲音……不太柔和。

這麼想著，趙磊對著焉栩嘉搖了搖頭，道:「不，沒有。」

焉栩嘉皺了皺眉，像是對趙磊的這種態度有些不滿，但很快調整了過來，翻開自己面前的文件夾，開始和趙磊交接問題。

說是交接，其實只是焉栩嘉對趙磊單方面的挑剔。

「你這個方案不行，很早就被淘汰了。」

「這個太想當然了，實際操作很難。」

「這個達不到效果。」

「你在學校成績還不錯吧？」

「這個水準可不像你那種成績應該做出來的東西。」

……

幾乎每一個方案都被挑出了不一樣的問題，到最後連人也被挑出了毛病。

搭檔有些苛刻，趙磊看著自己被否決的方案默默想到。

「別覺得我是看你不爽。」焉栩嘉道，冷漠地表情沒有變化，「我不希望我的工作出現任何問題。」

趙磊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算他真的對搭檔有什麼意見，也不會當著她的面表現出來，他對女性一向寬容。

更何況，是一個長得還很漂亮看上去十分養眼的女性。

「重做吧。」焉栩嘉說道。

002

搭檔原來也有另一面。

在餐廳碰見她和貌似是男朋友的人約會的時候，趙磊覺得有那麼一絲尷尬，雖然很想裝作看不見走過去，可是朋友預定的桌位卻正好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趙磊對著她禮貌的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就坐下來等待朋友的到來了。

焉栩嘉同樣朝趙磊微微點了點頭，視線只在趙磊的臉上一瞬便迅速收了回去，落到了她對面的男性身上。細微的動作，很難讓人察覺得到，可坐在她對面的男性卻還是注意到了。

那位男性回過頭，一眼看見了趙磊。他有些失禮地直勾勾盯著趙磊的臉，不滿地皺著眉。

察覺到自己被注視著，趙磊看了過去。那位男性在這個時候已經收回了視線。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搭檔說了些什麼，他看見自己的搭檔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一定是很讓人傷心的話。

朋友已經來了，和趙磊寒暄了幾句之後發現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身後的一個方向，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不偏不倚地看到了焉栩嘉。

「認識？」朋友隨口問了句。

「公司的搭檔。」趙磊答道。

「長得不錯。」朋友誇獎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太高了。」

的確是高。

不知道在學校的時候是不是受排擠的那類人，天馬行空地想了這麼一下，趙磊就看見搭檔對面的那位男性猛地站了起來，拍著桌子對她怒吼，道:「你以為我愛管你啊？！」

他的聲音實在太大，餐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他氣憤地拎起自己的包，掉頭離開了餐廳。

路過趙磊身邊的時候，趙磊聽見他口中念叨著，「我是腦子抽了才來找你。」

男性離開了，餐廳內很快恢復了原樣，趙磊的視線又忍不住看向了焉栩嘉，還是那種冷漠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進食的動作也沒有任何遲滯。

可是在這一刻，趙磊強烈的感覺到，她很難過。

「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朋友見狀，慫恿趙磊過去。

趙磊又看了焉栩嘉一眼，對著朋友慢慢搖了搖頭，笑道:「不了。」

搭檔那樣強勢的人，這個時間應該不太喜歡有人打擾她。

003

搭檔好像有點太拚命了。

從那天在餐廳遇見之後，焉栩嘉就差不多住在公司了。趙磊加過幾次班，每次都要兩三點鐘回家，他回家的時候焉栩嘉仍舊在工作。聽早班的同事說，每天早上五六點的時候，就可以看見焉栩嘉在工作了。

趙磊覺得這麼下去說不定哪天就看見搭檔突然猝死在自己面前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還不足以承受有人在自己面前過勞死。

於是趁著閑暇時間跟搭檔說了一堆注意睡眠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之類的話，搭檔用審視地目光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謝謝，我會注意的。」

聲音比之前還要嘶啞，趙磊卻詭異地覺得還挺好聽。

畢竟搭檔不是固執又愛鑽牛角尖的人，這點發現讓趙磊的心情出奇地好了起來。

更讓人覺得開心的是，搭檔的確不再向之前那樣拚命熬夜了，兩個人合作起來也越來越有默契了，偶爾還會對趙磊笑一笑了。

第一次看見搭檔朝自己露出笑容的時候，趙磊真是嚇了一跳。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直惦記著咬你一口的狼突然開始討好你一樣驚悚。

他的反應取悅了焉栩嘉，那一整天的工作都順利得不得了。

後來和朋友聊天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趙磊都是身心愉悅的。

「你記得你跟我提過你的搭檔多少次嗎？」朋友卻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趙磊當然不知道，就等著朋友的答案。

朋友拍了拍趙磊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據不完全統計，平均每天30多次。你每次想起來和我說話，都是為了要說你的搭檔，我跟個樹洞似的，好像就為了儲存你們倆的美好回憶而存在的。」

趙磊依舊平靜，看著朋友糾結地表情問道:「所以呢？」

朋友根據趙磊的一系列反應下了結論，道:「我覺得，你看上她了。」

趙磊摸摸下巴，略一沉吟，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004

搭檔適合什麼樣的人呢？

一定得要一個非常強勢地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吧？自己這種類型好像不適合她，上次在餐廳遇見的那個男人也不適合她。

他又開始觀察焉栩嘉，今天她穿了一條肥大的闊腿牛仔褲，一雙黑色的皮靴，上身穿了一件圓領的休閑T恤，沒有了上次那些蕾絲的遮擋，趙磊突然發現搭檔的胸有點平。T恤外套了一個和褲子同色系的牛仔外套。脖子上還帶了一個黑色的皮質項圈，項圈正中間鑲著一顆黑色的水晶，像他的眼睛一樣晶瑩剔透。

趙磊的心思焉栩嘉還是能看出來的，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不會主動去撩撥任何人。

或許應該申請換一下崗位了。

「搭檔。」觀察完地趙磊突然開口問道:「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雖然他盡量讓自己像閑聊一樣，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整個人都僵硬著。

焉栩嘉放下手中的工作，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地靠背上仔細打量起趙磊來，把他看得心虛地額頭冒汗眼睛亂瞟之後才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沒有。」

趙磊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又歡喜了起來，狀似無意地問道:「那你想找什麼樣的啊？」

「怎麼？」焉栩嘉挑挑眉，眼角也跟著挑起來，看上去神采奕奕，微笑著問趙磊，道:「要給我介紹對象啊？」

難得在焉栩嘉的臉上見到這麼豐富的表情，趙磊一瞬間被迷惑到，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

「趙磊。」焉栩嘉收斂了所有表情，一下就恢復到了原本的樣子，「我希望工作的時候不要討論個人問題。當然，我也希望我的搭檔不要太過關心我的感情問題。」

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來，趙磊回過神看著焉栩嘉幹巴巴地說了一句，「抱歉。」

搭檔只把他當做普通的同事，自己這種行為，確實是會給她帶來困擾。

「這回的策劃……」焉栩嘉開始了新話題，卻又讓趙磊緊張了起來。

「還行，過關了。」

005

搭檔原來也會來這種地方。

被朋友強硬地拽進喧鬧的酒吧的時候，趙磊先是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震了一下，然後就看見了吧台前坐著的焉栩嘉。

她穿著一身黑，慵懶地坐在交錯的燈光下，手裡夾著一直煙，趙磊能看見從她口中吐出的煙霧裊裊，婀娜地飄散在酒吧里。

看上去很孤獨。

要不要打招呼呢？沒有給他選擇的權利，朋友就帶著他坐到了吧台前，大聲招呼著酒保拿酒。

趙磊清楚的知道焉栩嘉一定看見了他，因為他清楚地聽見了焉栩嘉發出的一聲帶著嘲諷地嗤笑，哪怕是在這樣嘈雜的環境里。

托朋友的福，他大概被當成變態跟蹤狂了。而且就算他解釋，搭檔也不一定會信。

幸好沒打招呼。

「趙磊，喝酒啊。」朋友把酒杯塞進他手裡，摟著他的肩膀開始跟他抱怨生活地不幸，也不知怎麼就看見了另一邊的焉栩嘉，眼睛刷地一亮，摟著趙磊肩膀的手晃了晃，「喲，這不是你女神嗎？」

「正妹！」朋友朝焉栩嘉舉著酒杯，高聲喊著，「喝一杯啊？」

焉栩看向向他們兩個的方向，朝著朋友舉了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起身離開了。

「你這女神還挺有個性。」朋友笑著放下酒杯。

趙磊沒搭理朋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焉栩嘉的身影。看著她走過瘋狂扭動著的人群，在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被攔了下來。

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趙磊只看見焉栩嘉的臉色隱隱有些不耐。攔住他的那人不知又說了些什麼，她的臉色就徹底冷了下來。

趙磊扒拉掉朋友搭在肩膀上的手，從座位離開疾步走到了焉栩嘉的身邊，然後就看見焉栩嘉的手被人緊緊抓著，正在費力的想要掙脫出來。

趙磊衝上前，一把將男人的手扯開，拉住焉栩嘉就從酒吧離開了。

從氣憤到平靜不過幾分鐘，趙磊本來急切的腳步慢下來，最後牽著焉栩嘉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大街上。

好像……有點……太衝動了。

「那個……」趙磊有點不舍的放開焉栩嘉的手，看著焉栩嘉的臉色有些心虛地說道:「你早點回家吧，這麼晚了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

焉栩嘉不說話，從兜里又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夾在指間。他的手生得很好看，骨肉勻稱，手指纖長，趙磊在他拿煙的時候就盯著他的手看。

焉栩嘉把煙遞給趙磊，:「抽嗎？」

「不用，謝謝。」

除了偶爾喝一點酒，趙磊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焉栩嘉自己把煙點燃了，趙磊沉默著站在他身邊，兩個人就這麼一直在街上站著，直到焉栩嘉把煙抽完。

焉栩嘉朝著趙磊揮了揮手，慢慢走遠了。

「再見。」

006

搭檔這幾天的心情好像還不錯。

趙磊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變化，但由於之前被焉栩嘉說過不想討論私事，他也不敢多問。

本來趙磊看著焉栩嘉心情不錯，他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但是等到他聽見同事在茶水間的那些八卦之後，心情就不太好了。

「她這幾天心情怎麼這麼好？」

「是啊，都聽不見她教訓小趙了。」

小趙，也就是同事對趙磊的稱呼。

「該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說道這裡，她們看向趙磊，「小趙，最近你家搭檔有沒有什麼變化啊？」

「什麼變化？」趙磊不解，心情好算嗎？

「哎，小趙你個榆木疙瘩，這樣還怎麼找女朋友啊？」她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他，卻還沒忘了八卦，「有沒有人給你的搭檔打電話發信息之類的？」

趙磊搖搖頭，這個他自然不知道，工作的時候焉栩嘉從來不做其餘的事。

見從趙磊嘴裡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其他人又討論了起來。

趙磊的好心情就在同事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測中一點點消散了。

萬一……焉栩嘉真的有男朋友了怎麼辦？

這種想法在他從茶水間回到辦公室，再次看見焉栩嘉之後變得更加強烈了。

「怎麼了？」焉栩嘉注意到趙磊的臉色，隨口問了一句。

「沒事。」趙磊搖搖頭，看了焉栩嘉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焉栩嘉也不多問，只說了句，「上班的時候不要有個人情緒。」

意識到自己影響到搭檔了，趙磊連忙道歉，很快將自己調整過來，繼續精神飽滿的工作。

下班的時候，趙磊很難得的和焉栩嘉一起走出了公司的大門，而且只有兩個人。

「那個……」上班不能討論個人問題，下班總可以吧，「有時間嗎？」

「沒有。」其實是有的，不過焉栩嘉並不打算接受趙磊的任何提議。

趙磊有些失望，他想萬一錯過了以後要是再沒有機會了怎麼辦，就算沒有結果，也得讓人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啊。

「焉栩嘉。」趙磊快走了兩步，攔在他面前。

焉栩嘉停下來，問道:「怎麼了？」

「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什麼意思的。」趙磊做了個深呼吸，一副要豁出去的架勢，「我很喜歡你，你怎麼想得我不清楚，會得到什麼結果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我總要把這個感受告訴你。」

趙磊一口氣把這句話說完，像是完成了什麼大事一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看著焉栩嘉毫無反應的臉有些擔心，「這些話如果給你帶來困擾我很抱歉……」

「正好。」焉栩嘉打斷了趙磊的話，「本來我還在想找個機會跟你把話說清楚，避免你覺得受到欺騙。」

焉栩嘉把自己脖子上的項圈取下來，露出自己脖子上不是十分突出卻明顯能看見的喉結。

「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