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過後，我們並未過多言語，方桐只是隨手擦了下眼，捂著眼朝我擺擺手：「你先回去吧。」

「今天謝謝你了。」

一周後，方桐才回學校。和往常一樣，頭髮理得利落，笑容覆蓋在他逐漸長開的臉上。

方桐長得剛中帶柔，若配上桃花瓣和一襲長發，怕不是會被誤以為是哪位仙人翩然下凡。實在俊美的不像話。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他，卻不曾被人傳過任何八卦。

我有問過，他只是托腮看了會兒窗外，然後回頭盯著我。雙眸里滿是日光透過窗外的樹隙撒下的斑斑駁駁。

半晌，他笑了一下：「還有你在，夠了。」

關於花店的事，還是之後他主動告訴我的。

寢室里只剩我倆時，他拉著我讓我和他挨著坐。

不多時，我的肩頭就傳來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和熱度。

方桐的聲音悶悶的，有些啞，卻足夠進我的心了：「花店，是我爸開的。」

「他一直都很喜歡這些。從小就教我怎麼照顧花草。」

說到這裡，方桐笑了下，有些自嘲，泛著黑咖啡般的苦澀：「我曾經打碎過他的一盆蝴蝶蘭，為此，他打過我。那時我就覺得，那些花草才是他真正的孩子吧。」

「他的目光一直在花草上，無論我做的多好他都不曾看過我一眼。我可能只是他用來一起照顧花草的工具罷了。」

「我一直都這麼想著，所以我恨這家店，我對他，也恨......」

方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輕微的顫抖，讓我的心也隨之震起來。

「他這次車禍，也是因為花草......要不是為了那些破東西他冒雨從奶奶家連夜趕去花店，也就不會出事情！」

肩頭一片溫熱，濕噠噠的，黏在肌膚上的感覺本應難受。但心裡的那股感覺卻沖淡了一切。

我不知該怎麼說，而這個時候，恐怕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我只是他的朋友，對他們家而言，也只是方桐的朋友。

我沒法幹涉任何，更沒法告訴方桐，既然這麼難受.......要不，就別說了吧......

我能做的，只是無聲的陪伴。

「給他火化那天，我媽跟我說，他是因為我才開花店的。」

「因為還小的我曾經對他說，希望我們家能變成大花圃。他為了我，去開了花店，從零學起，一步步打理著這個原本跟他的生活毫不相幹的事物。」

「但我長大後忘了，忘了......」

哽咽的聲音，是滿滿的無助和自責，方桐手握成拳狠狠錘了下自己的胸口。一陣猛烈的咳嗽混著淚隨之爆發。

我拍著他背的手轉為了輕輕摟著：「現在開始，也還來得及。既然喜歡，就不要再去忘記了。」

......

花店對於方桐來說，是痛，是悔恨，是對他爸爸無窮的思念。

但這樣的他，卻在和齊靜第一次見面後，就告訴了她，他家是開花店的。

「你，是不是喜歡齊靜。」黑暗裡，我問出了這個不適當的問題。

但我真的很想知道。

畢竟看得出，齊靜比起我還是對方桐更有好感的。

所以要是方桐喜歡她的話，那我就退出，默默祝福他們。

「不喜歡。」方桐的回答迅速明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八卦之心蠢蠢欲動。

「是誰啊？」

他看著我，只是黑暗裡看不太真切，依稀只能看見他的眸中流光微動：「你，真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