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學生會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有會議開的，更多的時候部門之間管理自己的事務，互相沒有過多交集，所以矢澤清之能見到鯰澤的次數不算多。

反是隔壁那位。

他倒經常看見對方從班級門口走過。

要換做以前，矢澤清之壓根不會在意那麼多，他的注意力除了學習，剩餘時間基本全部黏合在鯰澤美咲身上，也只有碓冰拓海和鯰澤會長在一塊時，他才能感受到一絲不堪的嫉妒，但是現在，在被碓冰拓海撞破自己對於會長那點可恥的心思後，其他難言的情緒便跟著一同冒出。

他一定在等著什麼時候徹徹底底的把我揪出來。

他這樣想著。下課後班內的吵嚷歡鬧統統與他無關，女生結伴上廁所說著對同齡男性的仰慕，男生聚眾扎堆討論著青春期的色情話題，而他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那裡，裝模作樣的當起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心裡頭卻從來心不在焉。

日子總是這樣翻來覆去的過著。

一堂數學課剛過，課鈴打響不過三秒，中年男老師前腳收起幾何工具走出教室，後腳就聽到身後傳來忽大忽小的嬉鬧聲。

他搖著頭，腳下步子一轉，從走廊窗口處探進腦袋，那副死板的絲框眼鏡襯得他聲色厲荏：「上次考試的排名已經貼出來了，中午吃完飯後最後十名去辦公室報道。」

正埋頭寫作業的矢澤清之被嚇得一哆嗦，他用餘光往旁邊窗戶口瞥了一眼，正瞧見數學老師滿下巴的胡茬和幹澀唇瓣間不太齊整的牙。

然後他又是一哆嗦：「……」

班裡頭因為這件事氣氛低迷了一會兒，不過兩分鐘又是沸反盈天的動靜，矢澤這一圈倒沒人，他在班上向來沒什麼人緣，整天只懂木訥學習彷彿把他與整個世界隔離。

其實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明白，只是那些男生的話題中心總繞不開大胸寫真集，他自覺抵觸，最開始想融入的心到後頭也都被時間磨平。

「排名出來了啊……」他這時候還坐在座位上，手裡拿著筆發愣，腦子裡才閃過通知，身體已經先一步站起慢吞吞朝門口挪步過去。

走廊內的成績布告欄前早就圍滿一圈人，女孩們個個踮著腳，男生也都是大高個，到矢澤清之這裡卻含胸駝背，連腦袋也耷拉下去，壓根不夠看。

這種現象常有，所以他也不太在意，只準備等人全部散去再看個究竟，但要說他完全不在意卻也不是，至少他對自己的排名很感興趣。

他希望能拿第三名。

這樣越過他的名字再往上就是鯰澤會長。

可是事情總習慣不如人預料發展，等到欄前的人散的七七八八，矢澤清之才從角落裡快步走近。

他的個子不高，只有一張臉白凈清秀，看排名還得把頭仰起，於是原先遮掩面龐的碎發便隨著那抹纖長瘦影輕輕落在暖金色日光里，露出屬於男性的白嫩脖頸和下頷。

對於一個男生來說，矢澤清之似乎白的過分了。

他的眼裡本來蘊滿星子，好似對未知事物滿含期待，可等到他把前三名的名字掃完，那雙眼睛又霎時黯淡下去。

又沒有。

碓冰拓海和鯰澤美咲的名字總是緊緊貼在一起，牢牢霸佔著榜內一二名的位置，而自己卻永遠停留在十名左右，就好像一隻可憐愚蠢的哈巴狗，只能眼巴巴看著放棄自己的主人遠走不回頭。

有那麼一刻，他真想把這張成績單撕下來扯得粉碎。

面前的光暈不知何時被一堵高大瘦長的身影完全遮蔽，矢澤清之在原地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身後似乎站了個人，他這種小個頭就和嬌滴滴的女生一樣，隨便扯個男性都能把給他壓制到死，更何況此刻站在他後頭的光看影子都得一米八往上趕。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一股帶著檸檬味果片的味道便繞開他敏感的耳廓傳達鼻間，甚至在對方開口後，他覺得自己的味蕾都多了明晰可碰的酸甜。

「我的牛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