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快跟我走！」小豆子快步跑到馬俊的房子里，解開曹鼎文的腳鏈就要拉著曹鼎文往外跑。

「到底怎麼了？」聽著不遠處傳來的槍聲與爆炸聲，曹鼎文隱隱不安，也來不及計較小豆子的那聲「大嫂」，急急問道。

「就是爭奪地盤的槍戰，時不常地要發生一次，很正常的。」小豆子一僵，想起大當家的囑咐，隨即扯了個笑道。

「胡扯，若真是普通搶地盤的事，為什麼馬俊會要你來放我走？」曹鼎文拽著小豆子不走，小豆子迫不得已只能停下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你若是不願說，我便去找他問個清楚！」

「別別別，我的祖宗，我說我說，還不成麼？」這一個二個怎麼都那麼難伺候啊？小豆子暗暗感嘆，「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次是小鬼子要佔我馬家寨，甚至連大炮都用上了，顯然這次我們馬家寨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有這麼回事。那我不能就這麼自私地走掉。」曹鼎文搖搖頭，掙開小豆子的手，「我要去找他。」

「曹大少現在可不是你耍大少爺脾氣的時候，你再不趕緊走就走不掉了！再說你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要真是留下來只會分了大當家的心。」小豆子再次牽住曹鼎文的手，陳述其中利害關係。

「那······他能保證他會安然無恙嗎？」曹鼎文仔細權衡了下，若自己真留下也許真的會拖馬俊的後腿，雖然他現在還談不上對這個土匪頭子有什麼所謂喜歡的感覺，但畢竟是相處了很多天的人，多少有些放不下心來。

「只要你能平安離開，大當家的就一定會安然無事。」聽了曹鼎文的問話，小豆子一愣，這槍彈不長眼他可也吃不準，但是為了能將這位騙下山去，他就拍拍胸脯保證道。

曹鼎文當下也不再多言，趕緊隨小豆子跑了出去。當他們成功逃到山下時，山上遠遠地傳來一聲轟隆巨響，曹鼎文一怔，低聲喃喃道：「他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大當家的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小豆子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話語堅定，末了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遞給曹鼎文，「大當家的說他愛你，不是喜歡，是愛，是一輩子。」

曹鼎文接過玉佩攥在手心裡，第一次覺得心口空得厲害，那裡似乎早在不知不覺中破了個口子，自是粗心如他並沒有早早發現。

「所以他一定會活著的，對吧。」他抬頭看向小豆子，雙眼亮晶晶的，嘴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清淺自在，「他可是說了一輩子的，我還沒有去驗證他的話呢，所以他不會死的。」

「嗯，老大會活著回來的。」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笑著相信這個不可能的謊言，兩人相視一笑。

後來曹鼎文被聞訊而來的曹家家僕給接回了家，而小豆子則又折回馬家寨，他說他生是馬家寨的人，死是馬家寨的鬼，曹鼎文本來還想勸小豆子同自己回曹家的，但見小豆子態度如此堅決，便也不再勉強，說實在的，他挺替馬俊感到欣慰的，有這麼一幹講義氣的兄弟，也是值了。

曹鼎文真回到了塘口老家，反而沒有了曾經會以為的開心勁，相反的是覺得有些疲憊有些煩，那些倚老賣老的老傢伙們總是拿曹家門前的兩根光禿禿的旗桿子逼迫自己，因著這旗桿子他可還挨了他二叔賞他的二十皮鞭子，不過他不在乎，老祖宗的榮耀什麼的都是虛的，他現在只要想著怎麼不讓白家再對曹家步步緊逼，還有就是如何保住西坡，那地下可埋著好東西呢，只是白家現在也想要那塊地。他要想留下那塊地又得好好費一番功夫了。

在這段忙碌的時間裡他似乎忘記了一個叫馬俊的土匪，唯有在午夜夢回時才能想起那人一笑一投足，才會再次體會到那種無法名狀的空。

「馬俊你可一定要活著啊，我還有好多事要問你呢。」曹鼎文抓住胸前的玉佩，感受那淡淡的溫熱，彷彿那人就在身邊不曾離開，一抹笑在唇角綻開，沒有苦澀，只有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曹鼎文因為愛車風火輪結識了白家四姑娘白小鳳。白小鳳這姑娘哪裡都好，人長得漂亮又精明能幹，但唯獨一點不好，就是脾氣潑辣了點，尤其是對曹鼎文，原因無他，只因曹鼎文曾不小心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塊疤痕，導致這位處在愛美年紀的小姑娘再也不能穿露背裝。

不論是是在商場上的交鋒還是私下裡的拌嘴，白小鳳不但沒有討厭曹鼎文反而有些喜歡上了這個嘴上看似蔫壞但心底溫柔善良的青年了。對白小鳳的愛慕曹鼎文多少能感覺到，但是他並不喜歡白小鳳，可是又不知怎麼拒絕這位自尊心要強的女孩子，也就這樣拖著，直到他被鎮長陷害入了大牢，曹家人都說這是被白家的那兩個殉葬的童男童女給沖了，都怨曹鼎文和白家四丫頭走近了，犯沖了。曹鼎文也懶得跟那些頑固的老傢伙回嘴，犯沖？真是好笑。

直到他被平反出獄砸開了祖墓，才發現裡面沒有一根小孩的骨頭，最後白小鳳說出了真相，事實上那兩個陪葬的白家孩子後來被好心的道士給偷偷放了出來。

曹鼎文冷笑，原來一切不過是個陰謀，直到二叔為他而死，他才明白，那個陷害他的鎮長最後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曹白的恩怨也終於徹底解開，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曹鼎文拒絕了白小鳳的示愛。

「為什麼？」猶記得那天在西坡，白小鳳紅著眼問自己原因，曹鼎文只是看向白馬山的方向，良久才道：「因為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裡曹鼎文總會在閑暇之餘去想他與馬俊之間的點點滴滴，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那人的一切都深深烙在了腦海里，揮之不去，只好任他發芽。

「如果我早她一步的話，你會選擇我麼？」

「也許吧，」曹鼎文微怔，扭頭看向少女嬌憨的臉龐，才回道，「不過人生沒有如果啊。」

「我知道，但有你這句話我也知足了，若有來世那我一定要趁早認識你。」少女抹幹眼淚，笑得倔強，讓人不由心疼。

曹鼎文釋然一笑，揉揉白小鳳的頭，說：「那你可記得來早點，過期不候。」

「知道了，曹大少。」

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空暇時間也越來越多，曹鼎文思念馬俊的時間也隨之增加。

「已經一年了，你真的不打算回來了麼？」

「又是半年了，你要食言了麼？」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曹鼎文都死死攥著那個玉佩，笑得福祉而又蒼涼。

曹母也曾試圖給曹鼎文找過一些家世不錯又長得漂亮的姑娘，但都被曹鼎文一一拒絕，日子長了，曹母也不再幹涉兒子的婚姻大事了，畢竟他兒子是留洋回來的才不會吃包辦婚姻這一套，更何況她這個當娘的也看出了兒子心中住了一個分量不輕的人，她也不是老頑固，兒孫自有兒孫福，可不需要她這個老婆子操心了。

直到有一天曹鼎文發現與自己形影不離的玉佩不見了，頓時心涼了半截。

「人都回來了，就不用再看這個死物解相思苦了。」

咋聽到這思念了一年半的聲音，曹鼎文驀然一僵，緩緩轉過身，再次看見這個人，眼角有些濕潤，只覺天上地下再也入不了這眼，唯有眼前人可容納，空缺的心也在瞬間滿了。

「肯回來了。」

「嗯，受了重傷，才好。」

「記得回來就好。」

「啊。對了。鼎文，我老窩沒了，求領養！」

「滾！」

屬於他們的福祉才剛剛正式拉開序幕，不管未來有多少風雨，都會是兩個人共同走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