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覺得都是因為這塊玉？」岳瑤用拇指摸著玉身，溫潤細膩，是塊好玉。

丁嘉奕點點頭，睏倦地趴在桌上，卻不敢睡。他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盯著他，但他回頭去看，什麼都沒有。

岳瑤翻找了老半天，才從箱子里的一本舊書中找出幾張符紙。她將符紙扔進金盆里燒，待火燒得旺旺的，又把玉扔進去。

丁嘉奕立即跳起來叫嚷：「這是幹什麼啊？」九十萬的寶貝，他現在唯一的財產了……

岳瑤將他按回椅子上，拉過紅繩把玉扯出來。

「確實是塊好玉。」她淡淡看了一眼，把玉扔回給丁嘉奕。

丁嘉奕趕緊接住，還有些燙手。只見本來白如羊脂的玉，一大半都染上了紅色，艷得如同鮮血。

「這……」丁嘉奕說不出話。

「血玉。」岳瑤冷冷道。

「不止九十萬啊……」丁嘉奕兩隻眼睛放光。這回他又賺大發了，血玉這種東西，有價無市，怎麼也上千萬快過億了吧？

岳瑤把書捲起來抽在丁嘉奕腦門上：「那不是真血，是鬼血。」

丁嘉奕眼看著玉里的血越來越淡，逐漸褪去，又恢復了原樣。他再次趴在桌上，抓亂自己的頭髮，哀嚎：「所以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岳瑤坐下翹起二郎腿，點燃煙斗抽了一口，笑道：「你也別愁，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你就當自己倒霉遇上一樁。你還算聰明，知道找你小姨。既然如此，我就給你指條明路。鬼血這東西，也被稱作魂血，是學道之人在生前主動注入玉中的魂魄，死後不能入輪迴。纏著你的這隻鬼，不怨不厲，卻也不是好鬼。我拿他沒辦法，但有了這個物件，我就能幫你找到他的真身。「

「不是吧？還得挖墳？」丁嘉奕哭喪著臉。

「看這玉，也知道主人不會平常。像這種學道之人的墓，最有玄機。恰好你小姨我在上海沁兒家裡做客，恰好沁兒是葉陽家新主事，恰好葉陽家是摸金校尉的後人。你懂了吧？這就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岳瑤溫柔地拍拍丁嘉奕的小臉蛋，「我一會兒就跟沁兒說，讓她找好人趕緊帶你去把鬼送走。」

丁嘉奕看著眼前的玉，白如羊脂潤如水。想哭，卻哭不出來，於是只能深深地嘆一口氣。

那天潘慧欣墜樓，他回到和潘慧欣同居的公寓一夜沒睡好。早上打開電視的第一條新聞就是富家千金墜樓，送往醫院仍在搶救。他頂著黑圓圈等到下午，終於有人打電話通知他潘慧欣救回來了。他正高興，電話那頭卻說：「醫生說，潘小姐她高空墜樓，顱腦損傷，再加上腦失血嚴重，以後怕是再也……醒不過來，成了植物人……楊總讓我告訴您，醫院這邊，人多眼雜，您最好不要過來。「

丁嘉奕當時有些懵，他不敢相信潘慧欣就這樣成了植物人，他也不敢相信潘慧欣哥哥楊武就這樣把他打發。在慧欣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酒店那時候為什麼會突然停電？

他洗了把臉，隨便換身衣服就往外走。

「1007！快遞！」丁嘉奕剛走到樓下就被叫住。

他愣了一會兒，走過去。保安是個粗獷的大叔，不滿地瞅著丁嘉奕，把包裹扔給他：「叫你幾聲了你才聽到。你跟你那女朋友一個樣，都是聾子。昨天晚上你們一路回來，我叫得嗓子都破了，偏偏就不應我。你說呢，你們是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哪兒得罪你們了吧？」

丁嘉奕接過包裹，更愣了：「昨兒……晚上？」

「對啊。昨天下午快遞小哥就把東西送來，打電話給你女朋友，非要讓我先收著。我可說明了，我這兒不是收發室。我好心給你們收著了，回來理都不理我。你說你們什麼意思？」保安大叔非常不滿。

丁嘉奕回憶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他臉色發白，問：「你看錯了吧……我昨晚上是一個人回來的……」

保安大叔斜睨他一眼，冷哼一聲：「你們年輕人啊，不說了。反正以後快遞什麼的自己取，別再放我這兒了，知道了不？」

丁嘉奕答應著，把快遞放回公寓又往外走。他平時節儉，從來不打車。這會兒心慌意亂，攔住的士要去醫院，半路卻遇上交通堵塞。師傅翻了翻手機說：「前面出車禍了，追尾，撞了七八輛。大事故，一時半會兒過不去。你要是急，下車步行都比這快。」

丁嘉奕坐在副駕駛座上，又倦又困，搖搖頭就閉上眼。等他再睜眼的時候，車已經在開了。天卻陰陰的，像要下雨。

「師傅，不是這條路啊。」丁嘉奕看窗外的景象覺得不對勁，不是去醫院的。

師傅半開著窗，往外扔了一顆煙頭，說：「我知道，去醫院那條路還堵著，只能繞一繞。不然，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丁嘉奕也開了窗，飄進來雨絲，涼涼的。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暗。

要上高架橋的時候，模模糊糊看到邊上有個女人在招手。師傅減速停過去，打開車窗問：「去哪裡？」

丁嘉奕不高興了：「能不拼車嗎？」

「大雨天的，人一女生……你要有點風度。」師傅鄙視地瞟了丁嘉奕一眼，臉朝著外面，「芳村？正好一路！上來吧。」

那女人穿了一身白裙，被淋得渾身濕透，上車就帶來一股寒氣。丁嘉奕透過後視鏡看她，沒看到臉，只看到遮住臉的烏黑的濕發。

上了高架橋丁嘉奕就覺得不對，這才下午五點，天就黑了個通透。司機師傅哼著小曲，而後座的女人沉默得就像是不存在。丁嘉奕看外面，只有雨。廣州的高架橋上怎麼可能只有一輛計程車？

「怎麼開了這麼久？」丁嘉奕忍不住問。

師傅也皺眉了：「我也想問呢，我怎麼沒看到往下的道？錯過了？」

丁嘉奕突然感到背脊發涼，他看了後視鏡一眼。那女人的唇白得發紫，輕輕動著。

「就是這裡。」她的聲音冰冷得讓人發抖。

師傅也意識到不對，不敢回頭去看，幹笑了一聲：「啊？」

「到了，我就在這裡下車。」女人說著，青紫的手伸向司機師傅的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