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在走出醫院時還一副備受打擊緩不過神的樣子，聞人扭頭看他:「你以為的儀祭師是什麼樣？」

「起碼不是到處做生意的樣，高人范呢？隱士范呢？不染紅塵俗世呢？」方洛一臉想不明白。

聞人轉過頭:「讓你失望了。」說著步伐不變，速度卻快了三倍不止，瞬間就離方洛遠遠的了。

方洛急忙追上拉住他:「跑什麼！我開玩笑的！別在我面前用法術，我就一普通人，要是沒追上可怎麼辦？」

「……」聞人停住腳步不做聲，臉上表情卻很冷，方洛湊到他面前道:「你以後多帶我去見識見識我不就不會大驚小怪了嗎？」

聞人抬腿走人，卻沒再用法術，方洛笑嘻嘻跟上:「哎，像這種要人命的鬼魂歸你們管嗎？」

「沒收到通知的不管，因為有可能會搶了別的職業的差事。」

「別的職業？」

「天師，陰陽師，勾魂使等等」

「到底以什麼來區分你們這些職業？」

「玩過網遊嗎？我們有點像牧師，靠儀式凈化收魂，其它職業是純dps，打到你服。因為他們的效率較高，所以生意比我們好很多。」

「你居然還玩網遊，能不能好好修鍊了？！」

「……」

「乖女兒，我知道，功虧一簣了，不過看到個礙事的傢伙，你要多加小心，別被他發現了，什麼？真的？那我可得加快速度了。」老王掛上電話，臉上一片陰雲密布。

「小方，我已平安抵達，誠如你那個朋友所言，我最愛的、悉心照顧最久的熊童子死了，很難過。以後要善待每一個生命，我要放下屠刀了。」

方洛看著石岩給他發的簡訊差點笑翻在地，什麼放下屠刀啊，全身都是各種鮮血的男人居然說這麼可愛的話，要命。

笑著笑著方洛眼神晦暗，賞金獵人，名字聽起來很厲害，其實不過是刀口上舔血的職業，什麼危險詭異的事情沒遇到過，殺人不成反被殺也不是沒有，即使是他自己，表面上看著跟正常人沒什麼不同，手上也是攢著幾條人命的，方洛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得到好下場，從不。

「你接到生意了？在哪？我馬上來。」聞人很誠信，說要帶方洛去看他工作就真的帶了，方洛跟在他身邊很激動:「什麼生意？你怎麼兩手空空就來了，不做點準備？」

聞人看他一眼:「淡定。」方洛望著他嘿嘿嘿傻笑，聞人受不了地拍了他一下:「收起你的笑臉，對方要做亡者儀祭，你端個笑臉合適？」

方洛趕忙嚴肅表情:「見到你太高興了。」聞人嘴角一勾，沒讓方洛發現，帶著他往目的地走去。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縮地大法？」方洛邁著跟平時一樣的步伐，視線卻飛速後退，周圍人全變成了虛影。

聞人點頭:「一種小法術，別人不會看到我們，只會感覺到一陣風。」

「感覺自己怪厲害的。」方洛忍不住有點得意洋洋，聞人緊了緊抓著他的手:「別鬆手，會破法。」

方洛趕緊牢牢握住了聞人的手。

到達目的地，方洛不用崩表情都笑不出來，資料顯示躺在冰冷棺材裡的是一個十幾歲的花季少女，少女的父母在一旁哭的簡直要昏厥。

方洛飛快掃了一眼屍體，幾乎不能算屍體，只是一個肉團，臉更是血肉模糊看不清真實樣貌。

聞人上前一步擋在方洛的前方，對少女的父母道:「你們好，我是你們預定的亡者儀祭師，可以開始了嗎？」

死者父親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看向聞人:「你真的能讓我們看見小女最後的心願？」聞人頷首:「如果她有的話。」

方洛縮在聞人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回想資料好像寫得是該少女系跳樓而亡，方洛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一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女孩子跳樓。

想起曾經在櫻花女高代課的那段時光，裡面的女生都挺快樂，起碼他沒發現什麼齷齪事，在他看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是美好而單純的。

聞人憑空拿出一隻毛筆，一手結印一手用毛筆在棺材周圍畫符，畫到一半聞人停住了，一道黑煙突然騰空而起直直衝向方洛。

方洛抬腳就準備逃跑，聞人一把將他拉離黑煙攻擊範圍，牢牢護在身後，少女的父母看不見黑煙，只覺得聞人和方洛在那跳來跳去很是莫名其妙。

聞人也來不及解釋，因為他也看不見，只能聽音辨位，並憑藉超強的感知力進行防衛和回擊。

「十點！」方洛跟在聞人身後充當聞人的眼睛，聞人對著他說的方向扔去一張符紙，黑煙被絆了一下，很快就掙脫開來。

方洛叫:「它掙來了。」聞人接連扔了好些符紙，另一手拿出毛筆一甩，方洛同步解說:「困住了，正掙扎呢。」

聞人方鬆口氣，死者母親突然跌跌撞撞跑來哭叫:「是不是我的女兒出現了？你們不要傷害她，求求你們！能不能讓她跟我說說話？」

方洛很心塞，他不知道怎麼跟她說這團戾氣很重的黑煙是不是她女兒還不一定，就算是，變成這樣估計也早沒了理智，何談對話。

聞人看了方洛一眼:「幫我攔住她。」方洛點頭表示明白，聞人對著被困住的黑煙開始結印，當黑煙被金線纏住後，聞人開始用一種很奇怪的語音語調念著些什麼，方洛聽不明白越想聽越迷糊，趕緊搖搖頭不再細聽，總覺得繼續聽下去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時間慢慢流逝，黑煙掙扎的越來越厲害，中心甚至傳出尖嘯:「我恨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聞人聽力敏銳，被如此尖利的聲音襲擊頗有些不適，皺眉道:「這不能成為你攻擊無辜人的理由。」

黑煙沖著方洛的方向拚命掙扎，似乎一旦衝出來就會將方洛一口吞掉:「這有個上好的補品，等我吞了他，看誰還能阻止我！我要報仇！」聞人臉色一冷，重重哼了一聲:「先過我這關！」

方洛看著很有大片即視感，他一點也不緊張，因為相信聞人的實力，雖然他只能看見而聽不見，不知道黑煙在說些什麼，只是沒想到黑煙口氣不小，實力卻不怎麼樣，三兩下就被聞人打散了，最後只留下一點金光，聞人立刻用毛筆將金光收進筆端，甩開一張捲軸將毛筆停在紙上。

方洛這才發現並不是聞人在作畫，而是筆在帶動聞人的手作畫，最後紙上呈現出來的是一個背上長著大翅膀的女孩子在天上快樂飛翔的畫面。

聞人將畫軸遞給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少女的父母:「這就是她最深切的願望。」少女的父親看了半天眼眶再度紅潤:「她是想要自由？」

聞人不發表評論，少女的母親癱坐在聞人面前:「大師！求你告訴我她都說了什麼？」聞人看了她一會兒才道:「她是因為校園霸凌跳樓的。」

少女的父母都驚呆了，聞人將畫軸放在少女臉上，再用毛筆在少女額頭一點，儀祭完成。

聞人抱著手臂走在滿是落葉的幽靜小道上，方洛跟在他後面滿臉疑惑:「我也很好奇，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麼？」

聞人猛回頭看向他:「你聽不見？」方洛更疑惑:「聽不見啊。」聞人忽然放鬆了表情，伸手用他細長的手指頭觸碰了方洛的臉頰一下:「乖。」「什麼啊！」深覺被調戲了的方洛面紅耳赤地跳腳，聞人微微一笑，繼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