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曳雖然下了除去成贏之心，到底捨不得賭上腹中胎兒的性命，只能在別的方面使絆子。可惜，成贏幾乎從不見外人，足不出戶地鎖在紫玉宮中，而投毒、刺殺這些不入流的事早被護在紫玉宮周圍的暗影攔在了外頭。

直到花開荼蘼，韓夫人終於啟程要回韓國的踐行宴上，趙曳敬完姐姐，片刻後，直嚷腹痛。

趙維悄悄瞥了成贏一眼，見他冷著張臉，忙扯開嗓子讓人傳御醫。

因此一事，韓夫人自然走不成了，被軟禁在了藍田宮的偏殿中。

魏嬋見此，心生一計，勸著趙曳，韓夫人在酒中下了劇毒，眼見孩子是保不住了，不如借這個孩子之手，一併把成贏除了。

「要拔去肉中刺，總是疼的，忍忍就過去了……夫人，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趙曳疼得直冒冷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個勁地搖頭。

魏嬋從內殿轉到外頭，兩名方士在正殿中祈福，魏嬋對他們使了個眼色，兩人會心地點了點頭，到等候在殿外的秦王面前稟告，「天君賜言，夫人腹中的胎兒……恐無塵緣，除非……」

「除非什麼？」

兩名方士卻是不敢再說下去，推諉了一番後，裝模作樣道，「王嗣之命，自然也需王室正統血脈來向天祈福。」

君佑不置可否道，「仙師的意思，是要寡人親自祈福？」

兩名方士燦燦道，「哪敢損傷大王玉體，大王不是還有手足兄弟在嗎？」

這祈福，自然不是單純的禱告，而是要取血親的心頭血配合著做法，方才有效。

君佑心裡冷笑，面上卻打發趙維去找成贏。

趙維到的時候，侍女將他攔在含光殿外頭，道，「公子正在沐浴，大人請稍候。」

想了想，還是讓侍女去向公子通傳，「哪怕那孩子，除了恆雅夫人，沒有第二個人想他生下來，公子走個場，裝裝樣子總是要的。」

半柱香後，侍女跑出來回話，將一個小錦盒遞給趙維，道，「公子讓奴婢轉交給大人，說是先王所賜的保命良藥，用與不用，全由大王自行決斷。另外……另外公子還說，稚子無辜，若不想他一心向著趙國，等生下，抱與他處，好生教養便是。」

趙維應了，回秦王身邊復命。

侍女回到殿內，成贏已經從浴池裡起來了，披著件淺色的深衣斜倚在窗口看著趙維匆匆離去的背影，嗤笑了聲，「用血親的心頭血祈福？誰想出來的荒謬法子？整個魏家輪一遍，也輪不到本公子頭上。」

侍女不敢介面，只盯著成贏披著的袍子看，成贏的服飾大多顏色艷麗，少有這般素淡，連紋飾都沒有，許是放置的時間久了，原本素色的布料都泛出了牙白色。

「公子打哪兒翻出的舊袍子，還往身上穿？奴婢這就將縫製的新衣拿來，讓您換下。」

成贏這才收回目光，低頭攏了攏深衣，淡淡道，「不用了，明日再換吧。」

那種黯淡而眷戀的目光，就是傻子也該明白這衣服意義非凡了。侍女心下一動，大著膽子問了，「公子，這衣物可是有什麼故事？」

「故事？」成贏聞言，眼中迷茫，又不是金絲銀線穿縫的玉衣，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深衣罷了，能有什麼故事，只不過……是那人留下的。

那一年的雲夢山谷中，飛瀑揚花，紅石遍地，有君子執劍而舞，身若輕雲，流風回雪，為他畫下了一場驚鴻，此後，再難忘去。

五個月後，趙曳生下一子。

秦王親自抱到成贏面前，討個名字。

成贏道：「既是死而復甦，便叫子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