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萬幸，你們兩個都沒傷到骨頭，不過他傷得要更重一些，這幾天注意不要讓傷口沾到水，兩個禮拜後過來拆線。」醫生一邊填著病歷一邊叮囑路子禕和沈青鶴，漫畫家看著沈青鶴胳膊上縫合好的傷口，心裡面一陣陣的難過。沈青鶴到自己身邊來這還沒幾天呢，手上胳膊上就都受傷了——還是不一樣的傷。路子禕就總覺得自己沒有盡好責任，保護好沈青鶴。

主辦方小姐姐拿著醫生開的單子，臉上的表情都快哭出來了：「對不起，yuki老師，助理老師，真的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沒有好好走路，兩位老師也不會受傷。」

她朝沈青鶴和路子禕深深鞠了一躬：「真的對不起！」

為了處理這件事，主辦方特地派了個主管級別的人過來，那位一看就經驗豐富的白領冷冷地看了一眼小姐姐，隨後對路子禕道歉：「Yuki老師，對於本次事件，我們深感抱歉，後續我們將會全力賠償您和助理老師。」

「沒事的，沒事的，沒多少錢我自己來就好。」路子禕見那位主管面色不善，連忙擺手，「不是這姑娘的錯，場館裡有沒搭好的架子本來就很危險，幸好別人沒有受傷，麻煩你們跟搭建場館的公司溝通一下，盯好每一個架子。」

白領扶了扶眼鏡：「我司會跟乙方進行溝通的。」

路子禕從小姐姐手裡輕輕把單子抽走準備交錢拿藥，看著小姑娘已經紅掉的眼眶，路子禕小聲對她說道：「別在上司面前哭。」

「……嗯。」

「怕她罵你，明天你到我的簽售處這裡來。」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招呼著沈青鶴，「走吧，我們下去拿藥。」

當路子禕的魂兒再次回到他的身體里時，他看到的就是沈青鶴鮮血淋漓的右臂，還有散落一地的白色小鋼筋。不知道多少條不鏽鋼砸在沈青鶴胳膊上，直接打得他皮開肉綻。路子禕看了一眼懷中的姑娘，確定沒什麼大礙後，抓著她急道：「有沒有紗布？快點！」

小姑娘也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整個人都懵懵的。路子禕著了急，他脫掉沈青鶴的圍巾纏在手臂上，同時壓住沈青鶴右臂的肱動脈。在場的人員聽見這邊出了事，全都急吼吼地趕了過來，路子禕皺眉看向沈青鶴，問：「還能走得動嗎？」

鮮血吧嗒吧嗒地順著沈青鶴的胳膊淌下來，沈青鶴只能感覺到來自那裡的一陣劇痛。路子禕見到他有些痛苦的樣子，二話沒說，直接掏出手機來叫了計程車。

他原本以為被小鋼條砸成豬頭的會是他自己，這也不奇怪，如果他不出手的話，站在架子底下的主辦方小姑娘很有可能會被砸破相，甚至連砸死都有可能，路子禕不想看見這樣的事，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粉絲。但漫畫家沒有想到，沈青鶴居然會擋在他的上方，所以他的胳膊只是被砸了一下，但沈青鶴的手臂卻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路子禕都覺得自己剛才好像看見了骨頭。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路子禕看了看時間，八點半，一處理就處理了三個小時。看得出來沈青鶴對現代這些工具都感到很陌生，但是一看路子禕在旁邊，他就變得無所畏懼。

路子禕心疼地看著沈青鶴的右臂，這下倒好，左手右胳膊全都掛了彩，還都是因為自己。

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將路子禕包裹。

「沒關係。」

已經晚上了，醫院門口沒有幾個人，沈青鶴的發繩不知道在一片混亂中掉到了哪兒去，黑色的長髮散下來，就像墨色的瀑布。路子禕咬緊下唇，聽到他還這麼說，他突然就有點鼻酸：「你嚇死我了。」

「你也把我嚇了一跳。」沈青鶴看向他，「你不會武功，擋不住的。」

鼻尖越發酸澀了，路子禕忍住想哭的衝動——明明之前他還在主辦妹子跟前叮囑不要在上司面前哭的，輪到他自己的時候就忍不住了：「那你會武功你也沒用啊，最後為了我傷成這樣……」

路子禕抓住沈青鶴的右手手腕，他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道：「對不起。」

夜晚的風還是涼的，輕輕一吹，就把路子禕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吹起來了。沈青鶴那條沾了血的圍巾自然是不能要了，路子禕一抹眼睛：「我回頭給你買條新圍巾。」

「……怎麼哭了？」

沈青鶴停下來，路子禕一直低著頭，不想讓沈青鶴看見自己的糗樣。他抓著沈青鶴的手腕，像是在尋求一絲安慰一樣，用胳膊抹著簌簌掉下來的眼淚：「對不起，青鶴，對不起……」

一開口，淚水更是止不住了，瘋狂地落下：「你才來沒幾天就讓你受這麼多傷，之前在漫畫里也沒有好好對你，你怎麼這麼慘啊，為什麼會趟上我這樣的人把你創造出來……為什麼是我啊……」

路子禕再也忍不住，像個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哭。

傷得不是他，他的胳膊只是淤青了一大塊，連血都沒見，可是他卻哭得無比傷心。沈青鶴沒有說話，路子禕的眼睛被眼淚糊滿了也看不見青年在做什麼，他只能傷心地大哭：「為什麼是我？」

一隻溫暖的手撫上路子禕的臉，拇指輕柔地幫他拭去眼淚。

「是啊，沈青鶴好慘一男的。」

「……？」

路子禕正哭著，就聽見沈青鶴這麼說道。路子禕懵了，這傢伙什麼時候學會了這句網路用語的？？

「但是，沒有你，就沒有我。」沈青鶴用沒受傷的右手替路子禕擦掉臉上的眼淚，儘管他傷到的是右臂，每抬一下牽扯到傷口就是鑽心的痛，「所以對我來說，你就是最好的選擇。」

「……？？」

沈青鶴這個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自己以前從來沒給他設計過這樣的台詞啊？

路子禕吸吸鼻子，把臉上的眼淚都抹幹凈：「你別動右手了，我自己擦掉就好了……」

「你右手還能動吧？明天有簽售，你不能畫不了畫。」沈青鶴用左手握住路子禕的右臂，抬起來看了看，「有淤青，熱敷一下吧。」

他總覺得沈青鶴今天怪怪的。

沒有之前那麼冰冷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溫柔和體貼。

就好像……皮斷腿的玄棄在穆小天面前會變成天下最溫柔的情人一樣。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畢竟現在，只有自己跟沈青鶴相依為命。

路子禕把臉擦幹凈，用力對沈青鶴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