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Yon剛剛從浴室里洗完澡出來，他一向去學校都不是太早。當看到來電顯示上是妞的名字時，可以說他心裡是十分欣慰的，因為妞從來沒有怎麼主動和他聯繫過，這次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的感情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呢？

當聽到妞讓他去接他上學時，Yon尤其的興奮，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終於贏得了妞的回應。雖然妞最後說的「Jet也在」的那句話讓他略微有些失望。不過聰明的他細想一下，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大概妞是想借他做擋箭牌吧。

做擋箭牌就做擋箭牌了，只要能夠贏得妞的好感，做什麼都無所謂。況且，他真的想與那個被妞一直掛在心上的Jet接觸一下，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能夠讓妞對他那麼死心塌地。掛掉電話之後，Yon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笑，他還真的從來沒有為哪個男孩子如此費過心神呢，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愛情」呢？

太陽已經越升越高了，Jet再次抬頭看向妞的卧室，他知道妞現在肯定已經起床了，而且極有可能已經看到他了。是的，就像Ko建議的那樣，他真的開始認真追起妞來。雖然才三天，但他已經體會到這種追求有多辛苦。如果折磨能夠用時間來衡量的話，那它總會有一個期限，所以最可怕的折磨是精神和心魂所經受的，因為它永遠都不會明確地告訴你何時會結束。Jet現在經歷的就是心魂折磨，他覺得這三天極其漫長，漫長得就像他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踽踽獨行，沒有空氣，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地。因為無論他怎麼靠近，妞都在躲著他，他只能看著妞和別人有說有笑，卻獨獨把他當做透明體，忽略掉他的存在。

妞，能不能不要在我靠近你一步的時候你倒退百步？

但即使是被妞逃離，Jet還是沒有輕易放棄。他突然想起以前Ko曾經對他說的話，當時他們在校門口看見妞和Van在一起時，Ko看他臉色不好，對他說：「放開手吧Jet，這樣妞才能找到自己的福祉。」當時他還沒有徹底認清自己的真心，只是說「Van不是一個好人。」但是和他認識很久很久的Ko立刻就回答他說：「那也比你好。」

旁觀者總會比當局者最先看清一切，所以Ko知道他對妞的做法到底有多渣。已經因為無知犯下了那麼多的錯誤，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當初會那麼討厭Van，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愛妞，他不能容忍也不放心把妞交給其他人來保護。也許他的錯誤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是他堅信「自己最愛的人當然必須由自己守護」的信條，他要以行動來證明自己，他要告訴妞：無論你怎麼逃避，我都不會放手，因為我只認定了你。

離妞家還有很遠的距離時，Yon就看到傻獃獃站在妞門前的Jet。就只是會傻等著嗎？雖然內心嘲笑著對方，但Yon並沒有放鬆警惕，因為作為妞的前任，或者更恰當的說，作為妞的初戀，Jet在妞心中的地位仍然是不容小覷的。

Yon想著自己到底要不要和Jet碰面，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試探一下對方。

機車發動機的聲音起初並沒有讓Jet在意，但是當「嗡嗡嗡」的響聲就停在自己的身邊時，Jet忍不住回頭看去，這一看，竟然讓他十分驚訝，即使那人戴著頭盔，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畫室里的Yon學長。

發現Jet終於注意到了自己，Yon摘掉頭盔，帥氣地甩了甩略長的碎發，對Jet陽光地笑了一下，打招呼道：「嗨，Jet。」

Jet一直都有感覺到Yon對妞圖謀不軌，尤其是這幾天他形影不離地跟著妞，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最初的驚訝瞬間轉變成了憤怒，Jet不悅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很明顯和你的目的一樣。」Yon看著Jet對自己完全沒有掩飾的厭惡神情，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這三天來，Jet天天跟著妞，只是看到Yon學長在放學後把妞送回家，還從來沒有看見他早上來接妞上學。真不知道Yon學長怎麼突然發起瘋，說和自己的目的一樣。Jet皺著眉，語氣也更加不善：「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勸你早點回去，因為妞絕對不會和你走的。」

Yon撩了撩快要遮住眼睛的劉海，吹了個帥氣的口哨，道：「吶，Jet你可不要太過自信哦。」

Jet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的眼睛裡都快要憤怒得噴出火來了，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警告意味明顯地說：「我希望Yon學長能夠理解『先來後到』這個道理。」

連情緒都沒有辦法掩飾好，終究還是太過於稚嫩了啊。Yon已經對Jet的性格下定了結論，心下轉了幾圈，他已經有了應對Jet的計策。

「吶吶，我當然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Yon對Jet晃了晃食指，擺出一副傲慢的樣子，接著說：「但是Jet也要看清自己的身份，考慮一下自己是否有那個資格，再決定要不要說話啊。」

「我有沒有資格，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嗎？」Jet握緊了拳頭，他果然被Yon的傲慢激怒了。

「不，你當然不清楚，不然也就不會在拋棄了妞之後，又站在妞的家門前，幻想得到妞的原諒了。」Yon的話看似輕描淡寫，但是卻十分犀利，他的分寸拿捏得非常好，知道要做到何種程度能夠最有效地達到目的。

拋棄妞是Jet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也是他心中最大的痛，無論時間過去多久，對於妞，對於Jet來說，這都是不可磨滅的事實。惟願時間能夠將其沖淡，自己能夠加倍對妞好。

被別人赤裸裸地揭開傷疤，Jet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學長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Yon也不再玩笑，而是迅速變了臉色，壓低聲音警告Jet說：「意思就是，妞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再去選擇你了。」

「Yon學長也未免太過自信了吧？」氣極反笑，Jet反問道。

「自不自信無所謂，但是妞早晚都會是我的人。吶，提前奉勸Jet你一句，最好離妞遠一點，不然別怪我不客氣。」Yon從機車上下來，然後轉身走向Jet，給人的感覺很明顯帶有攻擊意味。

看著對方一步步靠近，Jet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問道：「你的人？」

「對，我已經想把妞壓在身下狠狠蹂躪很久了。」Yon走近Jet，但他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低頭貼在Jet的耳邊輕聲說道：「我想，妞的身體一定很美妙吧？」

雖然有意識到Yon對妞有不軌的想法，但是Jet從來沒有想過Yon會如此下流卑鄙，竟然公開地展現出他骯髒的慾望。一想到單純可愛的妞一直以來都被如此骯髒的人矇騙著，Jet就覺得心中燒著的那把怒火直衝頭頂，燒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恨Yon對妞的欺騙，恨Yon竟然想著玷污他最最純潔的妞，更恨把妞無情推開的愚蠢的自己，他恨時間不能重來，恨自己沒能珍惜妞曾給他的美好。一瞬間，憤怒，悔恨，讓Jet的理智更加像脫了軌的火車，不受控制地快速狂奔起來，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讓他根本沒有多想，伸出拳頭就朝Yon那張偽善的臉上砸去。

一拳，一拳，又一拳......

「住手，你在做什麼？」在屋裡等待太久的妞打開房門時，看到的便是Jet揮舞著拳頭打向Yon的一幕。他沒有料到他們會打架，於是快速地跑到Jet的身邊，想要制止住他。                                                                                     但是Jet卻像是發了狂一樣，力氣大得嚇人，他根本就攔不住，迫於無奈，他只有趁Jet挪開手的瞬間，站在了Yon的身前，替Yon抵擋Jet的拳頭。既然一切起因都是自己，那麼自己也應該受到懲罰。

「妞，你在做什麼？你快點走開。」雖然是有意讓妞看到這一幕，但Yon沒有想到妞會奮不顧身衝上來保護自己，他想要推開妞，因為Jet用的力氣確實很大。

妞卻固執地抱著Yon的肩膀，忍受著疼痛，堅決地說：「不。」                                                                             

眼前熟悉的身影讓Jet的頭腦越加清明，當他看到妞竟然把Yon抱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保護Yon不受侵害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於是他立刻停下手，慌亂地想要拉住妞辯解：「妞，不是這樣的......」                                     

妞卻沒有理Jet，而是抬起頭問Yon，聲音發顫道：「Yon學長，你沒有事情吧？」

Yon顧不得嘴角淌出的血，他快速站穩身體，然後摟住妞，緊張地說：「我沒事兒，妞呢？有沒有被打到哪裡？會不會很痛？」

妞搖了搖頭，他沒有被打到幾下，所以不是很痛，倒是Yon的整張臉都被打得於紅，看起來傷勢很重，妞伸出手輕輕摸了摸Yon流血的嘴角，道歉說：「對不起。」

看到妞大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Yon疼惜地把妞攬在了懷裡，安慰道：「不是妞的錯，妞不需要道歉。」

站在一邊的Jet實在看不下去妞不自知危險地和Yon在一起，雖然已經恢復了理智，但他仍然有些衝動。他想要立刻告訴妞真相，於是他伸手用力地把妞從Yon的懷裡扯了出來，然後握著妞出著冷汗的手，把妞拉到自己面前，看著妞的眼睛乞求道：「妞，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妞從來沒有想過Jet會這麼衝動魯莽。在他的記憶里，Jet會溫柔，會無情，但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他會如此粗暴，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和Jet會有今天。明明自己還很年輕，但是妞卻覺得自己已經蒼老了。真是太累了，和Jet糾纏不休的這份感情真的讓他太累了，累得他什麼都不想說，他就這樣近距離地痴痴看著Jet，眼睛裡盈滿了淚水。

時間似乎在凝視對方的同時，變得格外漫長。透過妞的眼睛，Jet彷彿看到最初的他和妞，那時他和妞相處的每一刻都是美好的，就像是被夕陽暈染成橘紅色的山坡，安靜溫和；而妞靦腆羞澀的笑，就像總愛躲在雲彩後面的月亮一樣純潔，那時每當他和妞有若即若離的碰觸，內心總會有莫名的甜蜜和衝動，好想就那樣一直一直在一起。

妞帶著淚水的朦朧眼睛，似乎有讓時間倒轉的魔力，真想在這樣的眼睛裡、在以往的美好里沉溺一輩子。Jet的思緒漸漸放空，如果當時他沒有放手，是不是他和妞擁有的就是完全不同的結局。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如願，因為在妞眼淚落下的一瞬間，妞轉過了身，攙著Yon離開了。

看著妞的身影漸漸消失，Jet覺得自己身上那個名為心臟的東西，和妞的眼淚一起，碎成了無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