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戰場
小說: 張大佛爺和他的九姨太 作者:霄河是剑 字數:2759 更新時間:2019-09-21 09:12:33
十年後
張啟山的軍隊與鬼子打的難解難分,每天都是隆隆的爆炸聲槍彈聲,每天的頭都在系在褲腰帶上的,也不知哪天會突然沒了。
「佛爺,這次我方損傷比較嚴重,而且醫藥缺乏,弟兄們有些都有感染之症了。」張副官報告著。
「他奶奶的,」張啟山罵了一句,「前線什麼時候派醫療隊來,再不來老子都被炸沒了。」
「接到電報說就是這兩天了。哦,還傳了一份人員名單過來,佛爺要看一下嗎?」張副官道。
張啟山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張副官立馬將那份名單遞了過去。張啟山掃了一眼突然被一個名字吸引住了,他微眯了眼想看的更清楚些,漫不經心的問:「是他嗎?」
張副官立刻介面道:「屬下也呆了一下,但字不一樣。」
「嗯。局勢緊張也沒法給他們搞接風宴了,到時叫後勤廚房做幾個菜。」張啟山面上毫無波瀾,心裡卻有些發顫,他看著名單中那欄,上面寫著「喬子惜」,只一字之差,但無論如何他都是要見上一見的。
張副官應下了,他也希望那個人出現,這幾年佛爺變了好多。自那人消失佛爺瘋找了一年無果後就再也沒找了,似乎放棄了又似乎不是。每次聽到接近的名字或者看見略微相似的人佛爺都會去認一認,慢慢的開始煙酒不離身,也沒抽多凶也沒見喝醉過,但身邊就多了這兩樣東西。
此時張啟山抽出煙點燃了,沒吸兩口又丟到了地上用軍靴給碾掉,一直如此。他深鎖著眉不知在思量什麼,許久才吩咐道:「今天夜裡估計有場惡戰,叫兄弟們小心些。彈藥還充足嗎?」
「撐幾天沒問題,前陣子從鬼子那裡奪的也夠用一陣子了。」張副官道。
前陣子他們摸進了鬼子的後方,來個聲東擊西,鬼子正在勝利的歡呼中沒注意他們會打敗後立刻來襲,所以吃了虧半個彈藥庫幾乎被炸平,他們也拿了許多回來。所以這半月雙方吃的很緊,每天的轟炸都習以為常了,稍微平緩些還可以枕著爆炸聲入睡。當然是睡不太平的,但不睡精神不夠丟命的機會就更大,所以有時候也只能逼迫自己睡。
張啟山覺得鬼子跟粽子一樣難搞,這幾年他不是打鬼子就是打粽子,更多的時候他選擇打粽子,至少沒那麼麻煩,還有幾個固定的東西應付。但鬼子就不一樣了,滿腦子鬼主意,狡猾多端,他最討厭跟這些人打交道,所以死人永遠比活人好應付。
所有的人都抓緊時間休息,難得這個時候能透出一分靜,但大家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張啟山睡不著所以他來到後方醫療隊,醫療隊的帳篷里躺滿了受傷的士兵,有些都斷手缺腿了,他們都纏滿了繃帶痛苦萬分的哀嚎著。他們的止痛藥已經快用完了,很多士兵都沒法用上,只有那些痛到全身抽搐或上手術台的士兵才能用得上,之後要忍受術後的強大疼痛。
張啟山是個愛兵的人,這些都是跟著他許多年的兵,看見他們這樣受苦他心裡也難受。但他的到來總會振奮一下士氣,讓這些殘兵心裡得到一些寬慰:張大佛爺沒有放棄他們。他們會被轉移,那些斷腿無法上戰場的都會得到一筆撫恤費,這是開戰後的第六批了。
「佛爺。」
「佛爺。」
這些他親自帶起來的兵還是習慣叫他佛爺,雖然這裡是戰場,但他也這麼默許了。看著他們因他的到來眼裡升起的點點淚花,能坐起來的都盡量坐了起來,起不來的也都抬起他們的頭看著他。
張啟山情緒微動讓他們快躺好,他眼底紅紅的顯然是睡不好,戰場上沒有一個人是能睡好的。
「再過兩天,前方的醫療應援隊就到了,到時有大量的醫藥物資,請大家忍耐一下。」張啟山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所有人聽清楚,「到時你們就到後方好好醫治,爭取再上戰場。」
「好!」
雖是簡單的話,卻因為是張大佛爺說出來的,所以很是鼓舞士氣,大家都一時忘記疼痛,即使真的疼也都咬牙忍下了,想想也不是那麼不能忍受。
當天夜裡果真是一場惡戰,每個人的神經都崩到要斷的階段,從入夜後不久直到天亮,那可怕的炮火聲才漸漸的消了下去。這次雙方都沒嘗到什麼甜頭,傷亡比之前又加了幾分,看得張啟山在營帳里直罵。
「佛爺,還是先看看你的傷吧。」張副官再次提醒,看著佛爺那條染了血的手臂。
「有什麼可看的,不就是擦破點皮嗎,不知道現在藥物緊缺嗎?」張啟山刺啦一聲撕掉手臂上的衣服,因時間久了布料都黏在傷口上,原本停止的血經他這一扯又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滴落在地上。
張副官看的心驚,自那人消失後佛爺就沒善待過自己,彷彿那不是自己的皮肉一般,難聽了就跟扯豬皮一樣眼都不眨一下。
張啟山掏出隨身攜帶的酒咬開蓋子就往傷口上倒,傷口碰到酒精異常的疼,可他一聲不吭,要不是冒出的冷汗背叛了他,真以為他是沒有痛覺的。他用酒精清理了傷口,然後扯過一旁的繃帶自行纏繞上去,嘴配合手打了個結,居然連藥都不上一下。
張副官哪看得下去忙從軍醫處要來了幾顆消炎藥,回來看到張大佛爺支著額頭在研究戰況,待他走近才發現佛爺居然是睡著的,手裡還拿著筆,那個本子上畫滿了圈圈點點。張副官輕嘆一聲將藥放在桌邊退了出去。
張啟山半夜醒來看見藥也沒說什麼就著涼水吞了下去。他是被凍醒的,摸了摸額頭髮現自己有些低燒,但不礙事睡一覺就可以了。所以他站起來回到了自己就寢的營帳,衣服也不脫就這麼裹著被子睡下了。
夜裡他迷迷糊糊的做了個夢,可醒後卻什麼都不記得了,被裹的出了滿身的汗果真發熱好了。他看了看受傷的手臂,這是被彈片擦傷的,所以不要緊,而且彈片也沒有入體對他來說簡直小意思。他跟粽子玩的時候那才叫兇險,面對面赤手相博,九死一生。做他這行的就是膽大命大心細,各種術語要精通。早知道就去地下了,還是陪粽子比較好玩,地上的鬼子太麻煩了,幹也幹不完。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張副官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大瓷碗,碗里盛著粥,還有一個白團麵包。
「佛爺,你終於醒了。」張副官高興的道。
張啟山點點頭然後摸出自己的表一看,差點罵了娘,居然十一點了,在戰場上頭一次睡到這個時候的,真是太不應該了。但他依舊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三兩下喝掉粥吃掉麵包,然後開始拆繃帶。
「佛爺,讓我來吧。」張副官伸手過去幫忙。
張啟山沒有應答,放開了自己的手。張副官便熟練的解開了繃帶,繃帶上早滲滿了血,連張啟山蓋的被子上都染了一大片。小心的揭掉最後一層,張副官鬆了口氣,沒有發炎血也止住了,他抬頭看了眼張啟山,對方用眼睛撇了下,他只好拿起酒往傷口上倒去。
嘩啦啦,酒香溢滿了帳篷,傷口經過酒精的洗刷周圍變的紅紅的,但比昨天好了些。張啟山依舊面不改色任由他的副官動作,額頭慢慢滲出了冷汗。
就這樣兩方軍隊都沒有近期開火的打算,給了雙方一個緩和的時機,雙方都在整頓傷員,向上級彙報,安撫士兵等。
張啟山要等的醫療隊如約而至,卻唯獨少了一人,正是他最想確認的那人。
負責此次醫療隊的隊長是個三十多歲方臉的男人,他忙解釋道:「小惜在臨走前被留下了,也是上級的命令。」
「說好給我的人又不給,什麼意思。」張啟山不滿的嘀咕了一句,而後轉頭笑道,「各位一路辛苦,戰事吃緊就這些粗茶淡飯。」
那隊長笑道:「這已經很好了,多謝將軍。」
張啟山喉頭裡嗯了一聲離開了宴席,讓張副官留下來相陪。
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性也沒覺得怎麼樣,所以都落坐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