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小說: 主人追妻路漫漫 作者:霄河是剑 字數:5668 更新時間:2019-09-21 09:12:16
這邊方蘭生不肯吃藥也不是主人能擺平的,主人也看出來了,蘭生不肯吃藥是方如沁逼婚所致。他定想這樣拖著讓方如沁心軟最後同意,可方如沁這回也是鐵了心了。主人在這邊也幫不上忙,也出門去找屠蘇去了。
屠蘇倒不難找,借了客棧的小廚房正在煎藥,看著挺心細的。
「屠蘇。」主人輕聲叫道。
屠蘇忙抬起頭來,面露欣喜,待看到主人的手時,眉眼一緊,從藥爐後走出來,看著主人受傷的手,急切的問:「師兄,你怎麼受傷了?」
主人把傷手往後一藏,寬慰的笑笑:「沒什麼,一點小傷,不小心弄的。芙蕖他們呢?」
「今早放晴,晴雪和芙蕖師姐他們就去逛廟會了。」
「你給誰煎藥?」
「是蘭生和少恭的藥。對了,少恭現在如何了?」
「已經無恙了。屠蘇,師兄有句話想問不知當不當講。」
「師兄但說無妨。」
主人低頭沉思起來,他搜腸刮肚的想怎麼說比較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與蘭生到底如何?」
屠蘇一臉不解,「師兄怎又此一問,昨天不是說過了嗎?」
「你打算如何處理此事。二小姐下午就要帶蘭生回琴川了。」
「下午?可蘭生還病著呢?」屠蘇很是吃驚,過後似乎明白了什麼,「是因為我嗎,不想讓蘭生看到我?」他說話的語氣很平淡,連面部表情都很淡然,可就是讓人感覺有點不一樣,他有點......不舍。
「是,我明白二小姐的想法。世人對不倫尋常的事物總很難接受,在她心裡無法接受這種有悖於世俗的情愛。」
「師兄,什麼叫有悖常倫?我身負煞氣就是有悖常倫,就要被當做怪物?心屬同好就要受盡世人欺凌,成為異類?那師兄和少恭,我,還有蘭生豈不全是異類,應當誅斬?世間情愛本就難用言語描說。當日在天墉城被少恭風華所傾,出於本心,料師兄也是如此。少恭又勸我不要執著過往,我知他說的有理,但一時無法忘懷。今日蘭生又與我一番情訴,我非頑石豈有不知......對他是何種情誼我善不清,但看他因我受如此磨難,心裡終究愧疚難當。若不好好勸解便讓如沁姐帶他回去完婚,對孫小姐來說難道不也是一種傷害嗎?師兄每次都為我勞累,屠蘇心中實在有愧,今次就讓我自己解決吧。」屠蘇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估計他此生都沒說過這麼長的話,山下的生活真的讓他改變了很多。
主人聽他說完後低頭欣慰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師兄相信你。」
屠蘇也回以一笑,就像回到了當年兩小無猜的年紀,信任彼此支持彼此。他將煎好的藥倒在碗里放在茶盤上:「師兄,藥煎好了,我去給蘭生和少恭送去。師兄的手傷成這樣可有藥物服用,待會我替師兄煎上一劑。」
主人稍稍動了下小指立刻傳來鑽心的疼痛,但完全沒顯現出來依舊淡定從容:「沒事。剛服了藥已覺大好。少恭去找二小姐了,他的藥先放著吧,等下他回來我熱了再端過去。」
於是屠蘇將其中一碗藥拿出來放在灶台上,因不急著喝又將藥倒入小盅里蓋好:「師兄等會隔水熱就好。那我先給蘭生送藥過去了。」他還真是個心細的人,跟我主人一樣細緻又溫柔。
屠蘇的一番話倒讓主人醒悟過來,什麼叫「有悖常倫」什麼叫「世俗眼光」,自己是他師兄竟沒有他看的透徹,真是自慚形穢。主人對歐陽少恭的感情已經如窖藏多年的佳釀濃而烈,芳香四溢,又如跗骨之蛆難以捨棄。當年歐陽少恭上天墉城學藝偏偏只對屠蘇照顧有加,孤獨多年的屠蘇對他產生感情也不可避免,後來下山見過世間百態被方蘭生這樣的活潑性子吸引也不是不可能。而歐陽少恭也說過他委拒過屠蘇的話,屠蘇雖跟主人一樣是個死心眼的人,但事無絕對,也有鐵膽難敵萬情柔的時候。
屠蘇這事主人管不了,但屠蘇還有一事主人卻不得不想。歐陽少恭是黑衣人,甚至與鬼面人是一夥的,心底雖已偏向少恭,但始終心不安寧,愧對屠蘇。自己不說,屠蘇的罪名就洗不清,若說了,難以保少恭安全。屠蘇若知道歐陽少恭是奪劍之人是跟少恭反目而視還是一笑泯恩仇?包庇了少恭,對屠蘇是愧,揭露了少恭,對少恭亦是愧,無論哪種選擇主人這一世必將懷愧而活,又豈能活的灑脫。
主人看了看受傷的手,傷口很深雖不至於斷骨缺指,上面一顆犬齒印記非常明顯,估計好了後這印也消不掉了。所謂十指連心每時每刻都傳來鑽心的疼痛,人前時主人都表現的沒大礙不讓人擔心,現在獨處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按著傷手,看的出神。他的腦海里又浮現歐陽少恭受莫名病痛折磨的場景,比起自身的傷,歐陽少恭的疼痛更是無法用言語表述,心中對他的疼比手上的疼還要厲害,直恨不得自己替他受此苦難。
主人化了一道符咒,原是給小黑球的書信,讓他繼續在衡山尋找神秘洞穴。上次見他匆忙來不及問洞穴之事,現在那個夢又不斷出現,主人直覺必須尋到洞穴才能解開夢中疑惑,而且毫無來由的堅信那個洞穴是存在的。
主人回到屋裡看見床頭的燭龍之鱗,早起時竟忘記歸還了,取過別在腰間。
「大師兄。」芙蕖在門外叫道。
「你不是去逛廟會了嗎,怎麼如此快就回來了,不好玩嗎?」主人看她手中並無一物關心的詢問。
芙蕖把玩著身前小辮子道:「沒有心思,少恭和那個方蘭生還病著,我哪有心思玩啊。大師兄昨日失魂落魄我心裡擔心,不知所謂何事?」低頭看見主人的傷手又是一陣驚呼,「大師兄,你手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我看看。」說著就要去握主人的手。
主人不動聲色的將手往後一放,笑著說:「我沒事,你不要大驚小怪的。我不是一直教導你們要處事不驚嗎,這樣一驚一乍的若讓其他弟子見了成何體統。」
此時的芙蕖才管不了那麼多,這裡又沒有別人,但也不好意思再去抓主人的手:「我是見你傷成這樣心裡著急。少恭呢,讓他給你瞧一瞧吧?」
「我已經服過他配製的藥了,無須擔心。他去找二小姐了。」
「哦,那就好。話說回來少恭跟如沁姐真是般配,聽說如沁姐等了少恭十幾年,連最好的芳華都等進去了,少恭定會好好待如沁姐的吧。」小女孩心思還真是單純,可惜不是你期待的那樣。
主人倒不在意她說的話,主人不說話芙蕖以為主人是贊同她的話的,繼續說:「如沁姐這番痴情終有所收穫了,真好。我也願意為......等的。」話未說完臉先紅了。
主人心裡咯噔一下,又一個痴心人,該如何是好。明的暗的拒絕的話也說過了,怎奈芙蕖一心執念。主人就當自己沒聽見吧,反正她最後說的聲音已經極小了。
果真如我所料,芙蕖又拿出了那個玉扣劍穗,她居然隨身攜帶並好不氣餒的尋找機會再表心意。她用極其渴望主人能收下的眼看著主人,手裡托著玉扣,慢慢的舉到正在整理衣物的主人面前。
「大師兄。」這一聲包含了太多,期待,委屈,愛慕,楚楚可憐。
主人看著她手裡的玉扣,不忍之情又升起,但必須拒絕,他看著她的眼,鄭重道:「你的心意我實在無法接受,你也不要一直這樣下去了。」
「為什麼?大師兄為何一再的拒絕?我知道修仙練劍需要心無雜念,可是也沒有規定非要摒棄塵俗啊。」芙蕖小小聲的抗議著,委屈極了,她也是該委屈,多次贈物多次遭拒,是我都要瘋掉了。
主人想了一會終於決定和盤托出,不能讓她一個小姑娘也等成另一個方如沁,放輕了語氣放緩了語速:「對不起,芙蕖,我心中有人,恐怕只能負你了。」
「有人?什麼有人啊?」芙蕖不解,過後就反應過來了,捂著嘴,「大師兄你是說你,你有喜歡的人了?」
主人點頭。
芙蕖淚一下就出來了,抽抽噎噎的:「是,是誰?晴雪?真的是她嗎,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不是她。是少恭。」
芙蕖這下連淚都忘記流了,瞪著杏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主人,她定以為自己聽錯了吧,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怔怔的說:「少恭,歐陽少恭。他是女的?」
芙蕖定是被震驚的不行了,歐陽少恭男女你不知道嗎?
主人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大師兄!」芙蕖聲量陡升,「少恭,少恭是男的。你怎麼會對他,對他產生這樣的想法呢?」
「芙蕖,我跟少恭早已心意相通,是我不該瞞你至今。」
「什麼?!你......你跟少恭......」芙蕖扶著額頭一副要暈倒的模樣,完全消化不了聽到的信息。
「對不起,我該早點與你說清楚的。少恭上天墉城時我已心屬,後來在山下相遇,我們......所以我真的沒法接受你的感情,對不起。」主人說的誠懇。
芙蕖的淚又噼里啪啦的掉下來了,站也站不穩,跌坐在椅上,「怎麼會,怎麼會?在天墉城時你們並沒有過多接觸啊,怎麼會這樣?大師兄,這是不對的,你們,你們怎麼可以......執劍長老若知道了,定也是反對的。大師兄,你可是要當未來掌教的,你這樣定會讓人非議的。」
「口舌在他人身上我無力更無權阻擋,芙蕖定若也這般想我只能保持緘默。」
「大師兄,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芙蕖抽噎著,淚珠掛在臉上,「大師兄。」她突然撲到主人懷裡,抱的很緊,主人心疼她,畢竟是他傷了她,所以沒有推開她,但也沒有伸手去抱。
芙蕖抱著主人哭了一會兒,紅著臉摸著淚,眼都哭成泡了,她將玉扣不由分說的系在主人腰封上,主人不解,為何還要這樣,正要再勸,她說:「我知道,大師兄就當是我送的祝福吧。我,我知道我沒有可能了,但這個是我花了好多時間做的,你就收下吧,這樣行嗎?」
主人看著她,再看看腰間玉扣,也實在不忍心再拒絕下去,那就先這樣掛著吧。
芙蕖終是含著淚走了。
主人手握在玉扣上,不知當不當解掉。正在這時,歐陽少恭回來了。
歐陽少恭慢慢的從外面走了進來,依舊從容優雅,步態萬千,一副仙人之姿,面上帶著和煦的笑。他看著主人,眼裡有光,很亮。他坐在椅子上,芙蕖剛才跌坐過的那把椅子,斜坐著,笑意盈盈,讓人如沐春風。
「少恭,芙蕖她......」不知道為什麼歐陽少恭明明什麼都沒說,主人卻急著解釋。
他從容的倒了杯水,喝著,眼睛瞄了一眼主人腰間的玉扣,繼續喝茶。
「我已經跟芙蕖說了我們的關係,她只是一時傷心。我本不該接她心意,但她執意要給。」主人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盯視著歐陽少恭,心裡有一絲絲希望對方能發點小火。
歐陽少恭微笑著,伸手往主人腰間的玉扣扶去,主人連忙想將之解下來,手卻被歐陽少恭給握了。原來他是要查看主人的傷手,主人剛才這隻手一直碰觸在玉扣上。
主人有那麼一點點的失落,又有很多的動容,畢竟少恭也那麼相信他。
「出息。我歐陽少恭在你心中是這種人?」歐陽少恭邊查看主人的傷勢邊頭也不抬的說。
「少恭心思千萬道,豈是我等凡人可猜度的。」
歐陽少恭突然一使勁,扣在主人的傷口上,急問:「你想起什麼了?」
主人傷口被握,實在是疼,在少恭面前也就不裝著了,皺了眉低低地痛呼一聲。歐陽少恭聽了忙放開傷口卻依舊捉著主人的手。他的反應太過突然主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主人聽清他的問話時,他的神色又恢復如初了,彷彿剛才失態的根本不是他。
「我,想起什麼?我有把事情遺忘的時候?」主人不解,我也不解。主人的記性最好了,怎麼可能忘記什麼,更別提是有關歐陽少恭的事了,再微小他都記得。
歐陽少恭繼續查看傷勢,看見傷口如此深也心有愧疚,面上也露出一些疼惜,又有一絲失落一閃而過,完全捉不住。主人也耐心的等著,眼睛瞥向他的後面,那裡傷的可比他嚴重多了。只是主人一看那處傷就會想起屠蘇,想起兩人之間的糾葛,眉頭又不知覺的鎖上了。
歐陽少恭已從主人的表情里猜出來了,「陵越,我不想你為難,你把我交出去吧。」他說的真輕鬆,如果主人能把他交出去還要這樣為難嗎?
主人默默的笑了一下,也坐了下來,看著他的眼,很認真:「少恭,不管你以前做了什麼,我不計較,今後我們好好的,我陪著你,去哪都行。」如果這裡的人都容不下他,主人就捨棄一切包括掌教之位,跟著他走,帶著他隱世而居。主人都為他做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不動容可真是主人看走眼了。
幸好歐陽少恭被感動了,沒有再說什麼,微笑著看著主人。
「少恭,你在青玉壇這麼多年,可有見過衡山一洞穴,嗯,應該是比較隱蔽不好發現的所在。」
「你不說我也正想問你,上次小黑球就說你要他在祝融峰找一洞穴,具體又不知,你到底在找什麼?」歐陽少恭說這話的時候好像洞察了一些事情似的,一點也不驚訝。
「說了怕少恭笑話,是夢中一景物,總是縈繞不去,但總感覺非常重要。我知道夢中之事本應不該信。」
歐陽少恭從藥箱里拿出治外傷的藥塗在主人的傷口上,說:「為何從不曾聽起說起,什麼時候出現的夢境?」
「大概一年前,很模糊,醒了又忘記。斷斷續續的,隱約只記得在衡山有個洞穴,但具體也不知,若是能找到必能解開疑惑吧。」主人說的也沒多大底氣,畢竟是夢中之事,太過認真未免太滑稽。
歐陽少恭卻對這事很有興趣的樣子,讓主人細細說給他聽。主人也只好把能記住的說了,說的太過零碎,連我都不知道主人在說什麼,歐陽少恭居然聽的入神了,好像感同身受一般。
最後當主人說出「羽蕤」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美瞳一震,似有千言萬語終化為無言。
「少恭?」主人見他愣神了,呼喚道。
歐陽少恭立刻就回神了,收拾起剛才的失魂落魄,淺淺一笑:「我知道祝融峰西北側背陰處有一洞穴,常年被高聳灌木覆蓋,倒不知是不是你想找的那處了。那地方的確不好尋找,臨近斷崖,想過去也是不易的。」
「真有洞穴?」
歐陽少恭點了點頭:「你若要去也是容易的,前往祝融廟搬開神像下面有一狹窄通道直通洞穴,無需過懸崖絕壁。」
主人這下也好奇了,問:「少恭如何清楚的這麼詳細?」
「你不是說我多年在青玉壇嗎,對祝融峰自然了解的比較多些,知道這個也不足為奇。」
「也對。等再過些日子,少恭可願陪我同去?」
「本也可以的,只是我還有要事要做,無法離開。陵越,不會怪我吧?」
「你有何要事?」主人心裡一驚,他怕少恭再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不免緊張起來。
「剛雷嚴遣人來話,要我去一趟地宮始皇陵,他們以桐姨為脅迫逼我而去。雷嚴此番是想逼我給他煉製升雲丹。我所得玉衡碎片他已找出復原的法寶,就在始皇陵里。玉衡一復原所煉製的丹藥比碎片所煉製的威力更加強大。如今桐姨被擒,我無論如何都要前去的。」一說到雷嚴他便面露輕蔑厭惡之色,想來他被雷嚴所迫心中實在不憤。
他即說到雷嚴主人又怎麼可能單獨讓他前去,祝融峰來日再去也不遲,眼前之事更為要緊:「少恭,我陪你去。」
「雷嚴指名要我獨自前去,若你也同去,怕他對桐姨不利,桐姨年事已高經不起折騰。」歐陽少恭說出心中顧慮。
「這事重大,你斷不可一人獨行,聽我的話!」主人不想他再說下去,反正他已經決定不會讓少恭獨去的,轉了話題,「看我大意至此,少恭只記得給我治傷,我卻忘了給你端藥。藥是屠蘇煎好的,正在鍋里熱著,我現在就去端來予你喝了。」
歐陽少恭見主人掐斷話題也識趣的點點頭。
主人這才笑開顏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