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楚諳，真的，不理人了。

他一覺起來喝了幾口粥，吐了，之後漱口回了床上，他大概是被氣得吃不下東西，沈念也不敢逼他，喂他又喝了點水，不多久醫生來了，看著楚諳脖子與下顎上的痕跡愣了半秒，給了沈念一個譴責禽獸的眼神·JPG。

沈念裝作看不見。

看完後開了點藥，到門外又開始囑咐沈念，讓他上點心，多好的小孩兒，怎麼捨得把人家糟蹋成這樣。

楚諳身上的痕跡的確嚇人，醫生又一個勁往重里說，弄得沈念愧疚又驚駭。

「這孩子第一次吧。」末了醫生還意有所指的挑挑眉，沈念更愁了。

「你要實在沒心思，這幾天過後就趕緊甩，你自己都這幅樣子，別禍禍好孩子。」

別禍禍好孩子。

沈念剛想開口，他身後的門就開了。

楚諳一臉陰鬱看著他。

到了夜裡小孩咳醒了，早上估計著了涼，他情緒起伏又太大，心思重，沈念怕他一下子垮了。

被抱在懷裡哄。

沈念也剛醒，被楚諳的動靜弄醒的，他整個人都迷糊，抱住楚諳卻像家長在深夜摟住自己家生病的小孩子，含混著問，「小諳哪裡不舒服？」

沒有回答。

「我錯了……」沈念眼睛睜不開，楚諳背對著他，他鼻尖蹭進人家蓬鬆的頭髮里，他的頭髮長長後似乎變柔軟了。

以往都是楚諳這麼抱他，一照面就纏著他，到了床上就變身四爪怪。

「小諳啊。」

他探手撫摸男孩的臉，臉上涼涼的。

「乖，乖寶，」沈念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他縮回手，在被子里輕輕給楚諳拍背，「小諳是我的寶貝，誰都不可以欺負你，我也不可以……」

「……為什麼？」

「喜歡你呢，」沈念說話時的氣息噴在他後脖子里，熱乎乎的，「你是我的小美人，我的洛麗塔，我的塔齊奧……」

楚諳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塔齊奧和洛麗塔，都是年少貌美的尤物。

他忽然就有些臉熱，「你能不能管住嘴，我已經二十好幾了。」

「沒差的。」沈念笑，「我比你大不止一輪。」

他忽而想到什麼，開了床頭燈，皺起眉眯著眼給楚諳找水找藥，他一時適應不了光線，有點躲著光，「把藥吃了再睡覺。」

他聽見楚諳說，「你有多少情人。」

「他們都是你的洛麗塔，你的塔齊奧，我也是其中之一麼。」

沈念慢慢清醒了，他看著楚諳吃了藥，沒有回答。

關掉床頭燈後躺回被窩，小孩已經轉過來了，平躺著看著天花板。

晦暗中他的睫毛也很明顯，眼睛像夜裡的泉，眼底彷彿有微光。

「……你不一樣。」沈念默然片刻後張口，他似乎與自己做了長久鬥爭，終於爭取到一時的妥協，「你很好，不要和他們比，你不一樣。」

「沈念……」小孩一開口又咳了幾聲，他想轉過去，沈念卻抓著他肩膀把人掰過來。

兩人面對面。

小孩蜷縮著，脖子垂下，他不想在沈念面前咳嗽。

沈念撥開他額發，親了親他額頭。

「我陪不了你多久。」沈念聲音里含笑，他溫和而薄情，令人無奈又痛苦。

「小諳是好孩子啊，你應該有很好的人生，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鐘都只是無故的消耗而已，我不值得。」

「可我喜歡你。」楚諳悶悶開口，「喜歡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已經打擾到你了，我幾次想抽身，你又不讓我走。」

「我冒犯你，親近你，纏著你，你都不生我氣，反而刻意躲著我走。」

「我能感覺出來。」

「很奇怪，明明你一句話就可以讓我滾蛋。」

「所以我就想，你多少是有幾分喜歡我的。」

「可在你身邊，我就很傷心。」

「……非常，非常傷心。」

楚諳帶著點央求說，「你不要總是讓我難過，好不好。」

他聲音發啞，嗓子依然沒恢復，沈念覺得心窩疼。

可又能怎麼樣呢。

我心匪石。郎心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