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涼了，已經杪秋了。山上的紅楓不知不覺的燒著了一片天，落葉零零星星散布在後山的山道上、證道院的台階上還有梅花樁上。也就是說和尚我每日的打掃任務加重了不少。

師兄在這個秋天成了歷任掌門中最年輕的一位。

也在這個秋天少林宣布退出江湖。我知道是師兄力排眾議，誓還佛門一片清凈。

我近日裡常常把玩著那支師兄送的笛子。師兄自從繼任掌門之後與我生疏了不少，我尋思著這輩子怕是學不會一樣絲竹管弦了。有些東西你不得不信命數，就像只能揣著笛子附庸風雅的我，和肩負師門胸懷天下的師兄一樣，都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了的。師父從前說凡事都是有定數的，不能強求。

只是到了後來什麼都逃出師父的掌控了。

要從那日我下山腳擔水，遇見個秀姑娘說起。

「小和尚，幫我把這衣裳絞一絞可好？」

我正舀完水，聽到下游傳來一個姑娘的聲音。回頭看一個秀姑娘正費力地拍打衣裳，可衣裳還是濕淋淋的。

我本著慈悲為懷的精神，便把水桶扁擔擱青石板了，先替姑娘解決困難。其實這秋天的衣裳還算好絞，容易擰幹，到了冬天我都不樂意洗衣服，大棉袍子一下水簡直比我的妙蓮法華杖還重。從前師父都不太讓我洗衣服，因為我凍瘡長得特別厲害，師父那麼疼我，這個冬天不知會如何……

「小和尚，水都擠幹了，衣服都皺了，發什麼呆呢？」

「呀，貧僧失禮了。」

「小和尚，你們少林和尚都跟你似的這麼呆麼？」秀姑娘咯咯笑起來。

「阿彌陀佛。施主若沒有其他事情，貧僧可就上山了。」這小女娃娃真不懂事，和尚我不跟她一般見識。

「等等啊，小和尚。」秀姑娘遲疑了一下，說，「小和尚，你能帶我上山麼？」

「施主可自行上山。」我指了指通往寺廟的山路。

「我的意思是，我能在寺里吃住一陣子嗎？」秀姑娘咬著下唇，一臉殷切。

「少林乃清凈之地，還望施主見諒。」

「小和尚，你還記得五毒入侵那場惡戰嗎？」秀姑娘畫風突地變了。

我猛地一驚。

她撥開左肩的衣料，甫一入眼一片勝雪的肌膚，我老臉一熱，羞得挪開了目光，這女娃娃想幹啥啊，這孤男寡女、天幹物燥的，真是要和尚我老命。

「你看。這是那場惡戰中留下的傷，直到今日未愈。」

我這才紅著臉看過去，一道大概7寸的血紅大口撕開了她的左肩，差一點點就牽連心臟了。我細看才發覺不光這道赫然可見的傷口，傷口邊上儘是細細的傷疤，很淺但仍可見。想必用了什麼不易留疤的好藥。難怪剛才她擰不動衣裳，原是舊傷未愈。從傷勢看這姑娘不簡單。

「我無處可去，舊疾又添新傷，希望聖僧能夠收留。」說著這姑娘單膝跪地。

我不作聲。雖然她的氣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你怎麼忍心看著一個為正義而戰的義士因傷疾複發、饑寒交迫而死？你可知你的拒絕殺死的不僅僅是一個秀坊兒女的性命，更是你對正義的渴望。」

秋風烈烈，她依然袒著肩，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用眼神和刀疤一寸一寸地重塑我的認知。

正義的渴望麼？

不，我不會接受這麼可笑的理由，帶一個有所圖謀的人回少林。

「施主，少林已退出江湖，不再過問江湖之事。貧僧實在愛莫能助。」我拾起扁擔，伙房正等我的水呢。

我本不圖快意江湖，只求現世安好，又何須自尋煩惱？正義的堡壘又豈是我等的微薄之力能築就的？

「那如果我說，我知道殺你師父的兇手是誰呢？」

我感到背後一陣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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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今天雙更(ง •̀_•́)ง看我真誠的眼神←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