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嗎？是不是因為白天那個BMW男嗎？」鵬飛哥一屁股在護坡上坐下，他撿起地上的碎石子兒朝護坡下面的江上扔去，石子滾落在護坡上，又滑進江里，無聲無息。江對岸顯然沒有這邊的市中心繁華，零星閃爍的燈光卻讓人心生暖意。

「我跟你說啊，小依，不是哥哥我打不過那個大胖子。你自己想一下，我能打不過他嗎？打架拼的可不是體力，也不是智商，而是看你的心狠不狠。的確，我一下火車就看到他，我有點激動，是我先動手，我不對，那是因為我實在忍不了了，我必須要保護你；我不還手，並不是因為我是個慫包，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

「不好意思啊，鵬飛哥，害你受傷了。不過我們，當然不是因為他啊，鵬飛哥，是咱倆之間。咱倆之間，你明白嗎？咱倆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說得文藝點兒，咱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是鵬飛哥，你仔細想想，咱倆之間真的有愛情嗎？我從剛學會說話起，就跟在你後面，屁顛屁顛兒地叫你哥……」我把高跟鞋脫了，也在他身邊坐下了下來。

「可我是喜歡你的，小依。你應該知道的，我一直就很喜歡你的，我從小就喜歡你，我爸媽他們也很喜歡你。我對你的感情是愛情，而不是兄妹的感情，我是把你當妹妹看，但又不僅僅是妹妹。我們現在不是小孩子了，我的心，告訴我，我不想只做你的哥哥。」

"如果你是因為特別喜歡這座城市，不喜歡異地戀而猶豫，我可以把健身中心搬過來的。我現在事業已經步入正軌了，小依，你相信我，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你還記得嗎？小的時候，我就說過要娶你的。我們現在都長大了，我可以實現對你的承諾了。而且小時候，你也是特別喜歡黏著我的，你忘了嗎？你也說過長大了就會嫁給我的。小依，長大後，我一直都沒有向你表白，是因為我以為你和我一樣，清楚地記得這些。我以為你和我一樣，懂得對方的心思。我心裡一直有你，我也一直在等你。我在等你長大，等你畢業。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和其她的女生在一起，也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和別人好。我媽媽早就為我們準備的新房綉了牆畫了，就等你點頭。如果這麼多年的喜歡都不算愛情，那你說這是什麼呢？小依，我也會有BMW的。我們什麼都會有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會因為錢財拋棄感情的人。」　鵬飛哥舊事重提，讓我也聯想起了我們之前很多共同的、有趣的回憶。

我還記得鵬飛哥送我來夏城的那一天。 拿到房卡後，鵬飛哥扛著一大箱子書跑到我前邊去摁電梯。那箱子書是我爸爸讓我準備再次考研用的。路叔叔和舅舅也拎著棉絮和其他行李朝電梯口走過來。

「沒關係的，現在研究所也能結婚了。」是路叔叔的聲音。

「誒呦，丫頭子讀完研究所都成老姑娘了。我看啊，還是要早點嫁出去才好。」舅舅一邊說一邊趕緊把還剩大半截沒抽完煙猛吸幾口，然後扔進了電梯口的垃圾箱里。

在電梯里，鵬飛哥歪著頭，小聲地跟我說，「你別介意啊。你知道我爸爸的，他就是蠻喜歡你的。」

我順勢問他，「那你呢？」

他把箱子放在地上，往角落裡挪了挪，騰出一隻手來撓了撓自己的越獄頭。

「我當然也喜歡你啊。」我多麼想聽到這句話。

緊接著路叔叔和舅舅進了電梯，自始至終，鵬飛哥終究什麼也沒說。

那天的我是打心裡希望鵬飛哥親口告訴我——他喜歡我的。因為那時候的我天真地以為：哪個女生在單身的時候不希望有無數的、各行各業的、各種層級的男生追求呢？這樣多能證明自己的魅力啊。最好是能夠不接受，也不拒絕他們。安分地守住自己寶貴的初吻，貞操，然後用掐得出水來的臉蛋和明媚的笑容遠遠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爭著搶著為自己拎包提水的人，再狠狠地踩一踩鑲著水鑽的高跟鞋，扭一扭腰肢，回眸一笑不說話，接著轉身離去——彷彿在雲端跳舞一般美妙。

「當然不是的，鵬飛哥。你還不曉得我呀，我怎麼會用錢來衡量感情呢。」我撇過頭，撩了一下脖子上的頭髮，右手穿過垂下的馬尾托著腮幫，看看鵬飛哥。他定定地看著江面，江風有點兒涼，但很舒適。

「難道會是因為愛嗎？」鵬飛哥沒有看我。

「當然啦。如果要戀愛，肯定是因為愛，只能是因為愛。」

「那你愛他嗎？你們才認識幾天？你了解他嗎？」　

「鵬飛哥，我和他？哈哈哈，怎麼可能呢？你誤會了啊，鵬飛哥。沒錯，他這幾天呢，的確是在追我，但是我沒答應，至今都還沒答應呢。哈哈哈。」

「那我呢？你真的就不願意接受我嗎？我可以等你的，我還可以等你，等你先看看這個世界，等你……」

「對不起，鵬飛哥，對不起。原諒我耽誤了你這麼多年。」我想起身，鵬飛哥突然轉向我，他看著我的眼睛，用食指颳了刮我的鼻樑，像小時候一樣。可是，今非昔比了。他仍然是那個願意為我挺身而出的人，但不再是那個能為我內心排憂解難的人了。

「傻瓜，不要這麼說，我還是會等你的。我會一直等你，就算你遇到比我更愛你的人，我也會等你的，就算你走上福祉亭，如果新郎不是我，我也會把你搶回來的。」

「鵬飛哥，你說笑呢吧？等我結婚那天，說不定你娃子都能打醬油了。哈哈。」

「小依，我是認真的。你自然有你選擇愛的權利，但我也有我愛的自由。我相信遲早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的新娘子的，咱倆會走到一起的。」

「謝謝你，鵬飛哥。可是……」我換左手托著臉，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