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戩穿過醫院臨時停車場，右拐進入住院部5號大樓。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樹枝上凝成一層層厚厚的白霜，掛滿了銀條，一群孩子正在高興地打雪仗，家長站在一旁手揣在兜里跺著腳冷的直哈氣，眼睛盯著玩耍的孩子們，寒風瑟瑟也不抱怨。

清晨的冷清住院部大樓有了些許生氣，李戩駐足看的有些愣神，不禁感嘆，今年冬天時間可真夠長的。

李戩側身避讓早晨八點準時查房的醫生，眼角瞥到長椅上的一抹嘴角微揚的窈窕身影，他徑直走過去，腳步不曾遲疑。

陽雲遙坐在斜對面長椅上，黑色羽絨服，微微低頭捧著手中熱茶小小酌一口，她的眼眸蘊藏著墜落在清澈湖面的星點柔光，似乎透過孩子們歡笑聲回憶遙不可觸的過往。

「陽小姐。」

陽雲遙抬頭，有過幾面之緣的人站在她面前，前方孩子嬉鬧聲令她想起幾日前美食街見過的男人，站起身來打招呼，「您好。」

「陽小姐是剛下夜班，還是上早班？」

對於李戩的主動搭訕陽雲遙有些意外，笑著說：「剛下夜班，下來坐坐醒醒神。」剛和前來交班的醫生對接好，喝杯咖啡冷風吹了會兒醒神不少。

李戩點點頭，面色柔和：「我坐一下，陽小姐不介意吧。」

陽雲遙一愣，搖搖頭，往邊挪了挪騰出一個位置。

陽雲遙看了一眼他身邊的黑色皮包，鮮明的標誌，高定奢侈品牌的包包放在椅子腿兒邊，積雪未融、泥土殘葉的臟雪上。

她看了一眼立馬移開眼睛：「先生是身體不適還是看望病人？」

「陽小姐叫我李戩就好，木子李、二郎神楊戩的戩。」

「我叫陽雲遙。」

李戩立馬開口：「我知道你。」

知道不足為奇，畢竟他認識邵綏遠，陽雲遙一笑，輕酌一口冷掉的速溶咖啡，小嘴水潤、臉頰被風吹的通紅。

跟在邵綏遠身邊歷練五年的李戩在她面前率先沉不住氣開口，「邵總在這住院。」

眼睛注視著杯中的香醇咖啡，陽雲遙平淡應了聲：「嗯。」

李戩側身望著她，有些急切開口問：「陽小姐不去探望一下？」

陽雲遙將視線從孩子們身上移回看著李戩，清雋的男人面上幾絲焦躁，「我和他沒關係，李先生以後莫要提起他，以免雙方不愉快。」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邵總之間發生什麼，但你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他的錢包里有你的照片，那晚邵綏遠打電話讓他來嘉禾接他，躺在血泊之中的他奄奄一息，送到醫院後幫整理衣物時在他大衣衣兜錢包里發現陽雲遙的照片。

那時的陽雲遙才十七八歲，一頭爽利短髮，眼角淡淡紅痣，一襲弔帶紅裙赤腳在後海玩水嬉戲，轉身裙角飛揚，髮尾拂過臉頰，鏡頭定格海邊暮色西遲、陽雲遙明眸皓齒那一剎。

「心心念念？恨不得殺了我吧？」陽雲遙反問，面露淡淡笑容，眼底的不屑和譏諷卻十分明顯：「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免得殃及你。」

李戩皺眉剛要開口，手機就響了。

「抱歉。」他掏出手機接通，側頭抬手虛掩住口鼻。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的眉緊緊皺著，似乎壓抑著怒氣，胸腔大幅度起伏，喘著粗氣呵斥道：「急什麼慢點說。」

「你們這麼多人都攔不住她！要你們何用？攔住她，不然邵總還得進一次搶救室。」李戩最後一句差不多是用吼出來的，馬晨晨將他傷的這麼厲害，再來鬧一次還要不要活了。

避開那邊的醫院來這，才消停幾天居然就找到這裡來。

李戩雙目噴火、咬牙切齒：「卧槽你媽，馬晨晨老子弄死你！」大手一揮手機四分五裂拎包拔腿往病房跑。

陽雲遙挑眉看著跑遠的身影，氣宇不凡、衣冠楚楚的李戩大庭廣眾之下風度盡失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