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北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一喝多就容易胡言亂語，還望殿下莫要見怪！」

黎梓嘴角微揚，戲謔道:「怎麼？昨晚那堆嘟囔里有吾聽不得的事？」

余北河猛然間一愣，隨即哈哈哈大笑:「哪能有殿下聽不得的話。上了年紀，一醉就愛吹噓平日里雞毛蒜皮的小事，讓殿下笑話了。」

「昨夜吾也喝多了，還是府邸的下人攙扶回去的，」黎梓又轉移話題道，「噢，對了，吾讓人收拾了一間院子，帶你去看看，闊別對日相見，你就在府上多住幾日。」

「多些殿下一番心意，但還請殿下恕余某不能小住。家母最近身子骨不好，書信喚我回去左右侍奉。」余北河趕緊找個理由拒絕，心都跳到嗓子眼。

黎梓看破沒說破，順著她的心思說下去，「既然余老前輩身體不好，吾也不好耽誤你回去。府上還有進貢的補品，吾讓人打包一些你帶回去給余老補補身子。」

余北河無法再開口拒絕黎梓，只好接下這份恩情。俯身作揖道:「余某替母親大人謝過殿下。」

「客氣了。現在時間尚早，余大人陪吾下盤棋吧，好久沒與你對弈過，晚些吾派人送你出城。」

「好。」

余北河棋術很厲害。當年黎梓學棋藝時，受到最大的挫敗感便是來自於她。屢戰屢敗，沒有一盤棋局撐過十五回合。這還是余北河看在她年紀尚輕，不忍心打擊她的信心，有意放了幾回水。

時隔多年，不知道余北河技術越發精湛，還是退步。黎梓沒有絲毫怠慢，單手支著下巴，垂下眼簾全神貫注盯著棋盤。思考、布局和圍殺。

余北河氣定神閑盤膝而坐，手裡捏著黑子，眼睛沒有緊盯棋盤，而是看著一臉認真的黎梓。

一個年幼的身影與面前的人重疊在一起，心裡如海浪翻湧。她比當年更加冷靜穩重，棋局布的很深。

有傳言說，皇室十六子嗣，只有三人有望爭天下。一是儲君黎昭月，二是武才黎明歡，三是仁義寬厚黎瀲。

黎梓在世人印象中不深，原因是她無功勞在身，也不主動去爭取名利，成婚以後一直無子嗣。所以都覺得傳人會是那三人之中。

但她意見並不與世人苟同。黎梓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從她平日里不經意間展現出的才華與睿智，註定不是一個平庸的人。

一切更像是在韜光養晦。

黎梓坐直身子淺笑道:「是不是吾的棋技拙劣，讓余大人都有心思分神。」

「殿下的棋技卓越，一時間想起以前。」余北河說話間落下黑子，吃掉黎梓五子。

「當年年幼，每次都敗在你手裡。這回余大人不必遷讓吾，吾想再次與你一較高下。」

「好！」

二人不再閑談，都聚精會神對弈。余北河棋風向來如虎，步步緊逼。而黎梓棋風似水，化解局面的同時，又在嚐試吞掉余北河的「虎勢」。

一時間很難分出伯仲，直到桌子上的沉香燃燒殆盡，兩人才分出勝負。依然是余北河贏了棋局。

黎梓由衷稱讚道:「你的棋技不減當年風采，甚至更進一層。」

「殿下承讓了。您的進步很大，我也只是險勝您一招。」

哪怕差一棋，輸了那便就是輸了。

黎梓沒有任何不痛快，輸給余北河她是心服口服的。抬頭瞧了一眼窗外天色，說:「有些餓了，余大人與吾一道吃個午飯吧。」

余北河沒有之前那般拘謹，點頭答應:「好。」

兩人準備抬腿下榻時，同時倒抽一口氣。

黎梓望著余北河嘴角一勾，「余大人是否腿麻了？」

「正是。想必殿下與余某一樣吧。」

兩人相視一笑，淡了那份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