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靈山。

「射、射中了……」三昔用微微顫抖的手握著弓箭，滿臉不可置信。

不遠處，一隻狐狸倒地不起，腿部被箭射中，傷口處滲出的血跡染紅了雪白的皮毛。

「太好了！」三昔激動到面色緋紅，想要快步走上前去，把打中的獵物捉起來。

三昔心想：這隻白狐看起來十分珍稀，若是貢給獸靈派，定能獲得不小的酬勞，說不好還能讓我加入其門派，授我擬態之術……

「嗷！！！」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三昔面前，阻住了他向前的道路，三昔被它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灰色狼犬，皮毛髒兮兮的，咧著嘴怒視著三昔，彷彿在保護它身後受傷的白狐一般。

「什麼？狗！？」三昔立馬從身後抽出一支箭，拉起了弓對準那隻雜犬，「雜狗，滾開！」

那隻狼犬依舊站在原地，怒視著三昔，做好了隨時撲上去撕咬的準備。

「獸靈派有令，凡是出現在此山中的狼或犬，都不許留活口！」

那狼犬低吼了一聲，不肯離去。

「住手！」不遠處傳來了一個老頭的聲音。

「老師傅？」三昔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驚訝地看著向自己走來的老叟，「您怎麼來了？」

「年輕人，」老師傅說，「你要行善積德啊……」

「此話怎講？」三昔不懂。

「你看那隻白狐，」老師傅用顫巍巍的手指向它，「皮毛光澤，彷彿散發著幽光，如同聖靈之物……」

「是珍稀之品！」三昔搶言道，「賣給獸靈派，定能賺個好價錢！」

「唉……」老師傅嘆了口氣，「你再看那狼犬，毛色混雜，看似壯大，實則皮包骨頭，只有毛長而已，才讓人看不出實際體廓。」

三昔看向那兩隻走獸，此時狼犬已經繞到白狐身邊，俯下了身子，給白狐細細地舔舐著傷口，那幅情景，彷彿有靈性的人的作為。

「動物修鍊成精，動輒上千年，有靈性者，少則五百年，」老師傅繼續說著，雪白的鬍子一顫一顫，「看樣子，這隻白狐，想必已是有了靈性，想來這幾百年，也是託了這隻狼犬的照料，大概幾十年後，白狐便能修成人形，你若是現在殺死它，那便與殺死人類的嬰兒無異……」

「是這樣啊，」三昔有些愧疚地摸了摸頭，「三昔學歷尚淺，辨不清這人與獸妖與靈，若是師傅您這麼說的話，我便放過它們。」

「如此甚好，我們走吧。」

「是，我去拉車！」三昔說完，朝著自己那載滿動物屍體和皮毛的拉車走去，細細整理了一番。

老師傅仍看著那兩隻走獸，深深地嘆了口氣，又偷偷地扔下了一個饅頭。

待兩人走後，那隻狼犬立馬衝過來叼起了饅頭，放到了白狐的嘴邊。

白狐發出了一聲細微的低吟，眼神開始迷離。

三昔數著今日結算的幾個工錢，皺緊了眉頭，等回到家中，看到卧病在床的老母，還有準備出嫁的姐姐，不禁心感凄涼。

「三昔，」姐姐寬慰他，「你也不用太過憂愁，等我出嫁了，也就可以讓你省一份心……」

「阿姐別這麼說，」三昔搖搖頭，「母親的病一定會好的，到那時候，阿姐你也不用嫁給那個潑皮了……」

「但願如此吧，」姐姐搖了搖頭，「我倒是希望三昔你能早點加入獸靈派呢，也好早日有個靠山。」

「阿姐，我會的，只要我能打獵捉到珍稀動物獻上去，一定能夠加入獸靈派的！」

姐姐笑著點了點頭。

當晚，三昔睡得很不踏實，腦海中想到的是今早打獵遇到的那隻白狐，若是當時沒有老師傅阻止，自己已經把它獻給了獸靈派，是不是自己也能靠著這隻白狐加入獸靈派？

翌日，三昔的老母親病情加重，咳嗽個不停，為了給母親買藥，三昔用光了所有積蓄。

「三昔？」姐姐看著背上了弓箭的三昔，驚訝地問，「你要出去打獵嗎？」

「嗯，」三昔點點頭，「姐姐你照顧好母親，我一定會帶著大把的酬勞回來的！」

三昔心裡惦記著那隻白狐，想到昨日自己射傷了它，而且自己的箭上還塗了強力的迷藥，那隻白狐定是走不了多遠的。

三昔回到昨日遇到白狐的地點，環視了四周，發現有一處隱蔽的山洞，果不其然，那隻狼犬正守在洞口，警惕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想必白狐定是在山洞中了！得想個辦法把那隻雜狗引開……」三昔自言自語道。

他去打了一隻野兔，架起了烤架，生起了火，放置在洞口的偏遠處，等到烤兔的香氣傳到嗅覺靈敏的狼犬鼻中，三昔看到那狼犬明顯動搖了，它一會兒往洞口中看看，一會兒又朝著野兔的方向看去。

「快去吧，香噴噴的烤野兔……」三昔搓著雙手，激動地等著狼犬做出抉擇。

三昔看到狼犬走進了山洞，不一會兒，它又出來了，朝著野兔的方向奔去，像是餓瘋了的野狗。

三昔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看準狼犬離去的時機，快速衝到了洞中。

洞口中漆黑一片，傳來一股濃烈的狗臭狐騷味，三昔屏住呼吸，看到了皮毛髮著幽幽白光的狐狸。

三昔沒有多想，拎起狐狸就往外走，果然剛出洞口，三昔就望到遠處的狼犬，那狼犬發現了三昔，立馬扔掉了口中叼著的野兔，兇猛地朝自己奔來。

狼犬被逼急了，忍不住朝著三昔喊出「汪汪」的叫喊。

「原來真是條野狗啊。」三昔不禁喃喃自語，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那狼犬發出聲音。

但是三昔距離它還很遠，加上熟悉附近的地形，三昔巧妙地躲過了窮追不捨的狼犬。

獸靈山上載遍了那狼犬延綿不絕的叫聲，凄厲又悲涼，整座山的飛禽走獸都被驚擾了，朝著那狼犬發出了攻擊。

獸靈山幾百年的禁狗令，讓這座山的靈獸們未聽過這種叫喊，那狼犬儼然成了眾獸的攻擊目標。

三昔顧不得這些，抱著懷中的白狐逃下了獸靈山，躲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白狐發出了「嗚嗚」的叫聲，那雙眼睛充滿了靈性，含著淚水，彷彿是在祈求三昔一般。

三昔突然想到了老師傅說的話，「你若是現在殺死它，那便與殺死人類的嬰兒無異……」

三昔拚命搖了搖頭，又想到了自己那卧病在床的老母，咬了咬牙，手上用力，竟活生生地掐死了那隻白狐。

三昔把一動不動的白狐扔進了自己的背簍中，心裡突然鬆了一口氣，母親的藥錢有著落了。

三昔看著天色已晚，準備去山腳的酒棚里歇腳。

酒棚是獸靈派為了方便門派中的弟子以及打獵的人而搭建的歇腳處，夜晚會有很多人在此喝酒暢聊。

三昔來到酒棚，放下背簍，看到裡面的白狐屍體，安下了心，便要了一碗酒來暖身子，順道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歇腳人討論起獸靈派的事情。

三昔成為獸靈派的打獵人不過兩三年，對獸靈派的事情還是知之甚少，只知道獸靈派是存在了八百多年的大門派，若是能加入其中，成為正規的門派弟子，定是不愁吃穿的。

「啊啊，我為獸靈派打獵也有十幾年了，何時才能加入獸靈派呢？」一位莽漢忿忿道。

「我們這些打獵人想要加入其門下，除了要作出貢獻，還要看天賦！就你這愣頭愣腦的樣子，如何讓獸靈派長老們看得上眼啊？」另一位壯漢回答他。

「兄台此言差矣，」一位看起來有些學問的男子回答道，「這獸靈派講究的無非就是人與獸契合，能找到與自己相契合的靈獸加以修鍊，然後擬態成靈獸的樣子，只要有契合度，哪管他什麼天賦不天賦的，你們看那掌管打獵事宜的老師傅，可曾有半點天賦的樣子？但還不是加入了獸靈派，擬態成了老烏龜……」

「什麼？老師傅的擬態是烏龜？」不清楚這件事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怪不得老師傅如此長壽，聽說他活了五百多年呢……」

三昔在心中暗暗吃驚，緊緊地抱住了自己懷中的背簍，不由得心生嚮往，能活五百多年呢……

「啊，對了，」那男子彷彿故意展現自己的博學似的，故作玄虛地問道，「你們可知這獸靈山百獸皆有，卻為何偏偏禁狼禁狗嗎？」

「這是為何呀？」男子成功地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你們可知獸靈山曾出過一個天賦異稟的弟子？」

「你怎麼一個問題沒說完，又拋出來另一個問題啊？真讓人焦急！」

「不急不急，」男子笑笑，「今晚若是你們請我喝酒水，我就給你們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