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溪睜開雙眼，猛然間發現自己置身於水霧瀰漫的仙境之中，遠遠地聽見潺潺流水之聲，走近一看是瀑布傾瀉而下，在五光十色的巨石之間濺起層層銀色水花。

他還在困惑自己為何會在此地，腳邊異樣的觸感回答了他，他低頭一望，自己的腳邊赫然是幾顆晶瑩剔透的蛋，大大小小六顆蛋簇擁著他，不住搖晃著，似乎快要破殼。

墨溪屏住呼吸，激動地看著蛋殼出現裂痕，隨著一聲清脆悅耳的啼哭，黏糊糊的小人魚頂著蛋殼碎片緩緩抬頭看向他，用尖銳的聲音喊道：「爹爹！」

墨溪倒吸一口涼氣，緩緩蹲下身子想托起他，卻又聽見一聲高昂的啼哭，轉身一看竟是三顆蛋破了殼，其中一尾小人魚直接栽倒進急湍的水流中，不受控制地向下游流走。

墨溪下意識跑去抓住那尾漂走的寶寶，卻聽到腳下傳來咔嚓一聲脆響，眼角一抽，目光微微下移，卻只看見腳邊隨波逐流的蛋殼碎片。

「哪有剛懷了就生蛋的道理！」

墨溪大叫著衝破夢魘，直勾勾地盯著眼前游刃有餘的九尾走去，同時手中靈力攢動，於電光火石之間制服了九尾幻影，結束了晉陞橙之境界以來的第一次喚靈。

這次為他護法的則是南陵領主江如藍。雖出生在水肥土沃的魔域南方，江如藍的身上總有一股極北之地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高傲氣質，這次護法是他主動提起，想來是別有目的。

一見墨溪走出茫茫白雪，江如藍微微一楞才上來迎接，感慨道：「魔尊陛下的靈力的確無人能敵，竟然在一炷香時間內就制服了幻獸九尾。」

墨溪輕笑道：「奉承話就不必了，究竟有何事求於我？」

江如藍見狀，立即開門見山道：「臣聽聞近期陛下要出征天佑城。」

墨溪：「前幾日掌管天佑城的顧家派出刺客刺殺魔後，血債血償，天經地義，此次出征最重要的就是取了顧雲逸的項上首級，最好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臣願衝鋒陷陣，為陛下赴湯蹈火，為魔後排憂解難……」江如藍恭順道。

墨溪望著他，語重心長道：「切不可急功近利。」

在秋蘭祭上，秦白草以一敵二，以嫻熟的喚靈技巧打得身為新晉大領主的江如藍和安扶桑二人毫無還手之力，安扶桑對此一笑而過，但江如藍顯然對此耿耿於懷，急於想在墨溪面前證明自己。

「臣意已決，絕不會讓陛下失望。」江如藍一再堅持，墨溪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讓他隨行，雖然他一人對付顧家綽綽有餘，但未雨綢繆總不會錯。

得到一同出征的命令後，江如藍臉上冰雪消融半分，嘴角微微上揚，寒暄了幾句，主要是關於凌漪是否喜歡他供奉的糕點，這點墨溪不得不承認凌漪最近被喂胖了許多。

他的孕期令墨溪陷入憂鬱。

他不知人魚該如何懷孕生子，想到人魚快要絕跡，他免不了擔憂崽子們的存活率，九尾製造的幻象無疑是他的心頭愁雲，要是一個不小心丟了蛋或者踩碎了，凌漪會怎麼想他？

「墨溪……嗚……你怎麼分心了？」

墨溪回過神來，對上凌漪含著水霧的碧藍眸子，手還捏著腰身一側的魚鰭，那裡光滑細膩的觸感令人沉醉，難得小人魚變不回雙腿，少摸一次都會留下遺憾。

「墨溪不想摸的話就鬆開手，不能趁凌漪變不回雙腿的時候欺負凌漪……」凌漪說著，想去捉住他的手，魚尾不安分地搖晃著，尾鰭拂過他的小腿，像是羽毛掃過他的心扉。

「乖魚魚，真得有六顆蛋？」墨溪語氣里的焦慮與不安驚得凌漪停下了掙扎，定定地看著他。

「六顆不行嗎……」凌漪不再去擺弄他的手，而是警惕地捂住小腹，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明明是墨溪說三四個不夠的……」

「不不不，沒有說不好，那麼多小魚崽，夫君高興還來不及呢。」墨溪俯身吻他，一邊柔聲細語地安撫，好不容易才讓凌漪相信自己。

凌漪抿嘴微笑道：「來年春天就可以把蛋生下來，過一段時間魚魚們就會破殼的，生了蛋凌漪就可以自由行走了。」

來年春天，也就是懷胎六月。

還好，若是懷胎十月，正巧撞上人族來犯，那時自己可能無暇顧及凌漪和崽崽。想到這裡，墨溪將凌漪緊緊抱在懷裡，鄭重其事道：「辛苦你了，夫君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讓你平安生下六顆蛋的。」

「凌漪一直相信陛下的。」凌漪激動道，這點不難看出，畢竟魚尾巴搖得太歡了，跟受到主人嘉獎的小犬一樣，令墨溪哭笑不得。

既然凌漪如此信賴自己，作為最大威脅的顧家必須第一個剷除，麻煩司不渝和巫離子照看凌漪後，墨溪便和江如藍一起，帶著千人大軍浩浩蕩蕩地跨過無邊密林，直往天佑城而去。

此行絕非攻佔城池，而是為了粉碎顧雲逸不可告人的陰謀，他有一種預感，那日在竹林小屋見到的榨取凌漪人魚血的設備與將普通人族偽造成魔族間諜的方法有什麼特殊的關聯，而這一切只能用惑心香從那老狐狸的口中一一撬出來。

夜晚降臨，墨溪率領千軍萬馬隱匿於距天佑城不遠的雲霧之中，月上樹梢之時便是他們發動奇襲之時。

要是在以前這個時候，墨溪還在黃之境界不思進取，如今他已突破橙之境界，還收服了九尾，攻破沒有橙之境界的喚靈師所在的天佑城簡直輕而易舉。

「九尾，喚出人心底最深處的夢魘。」墨溪看時機已到，便攢動靈力喚出九尾。

隨著一聲狐嘯，巨大的狐尾佔據了他的視線，狐尾雪白無瑕，只有尾尖蘸了一絲妖孽的朱紅，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聽從墨溪的號令，九尾獸瞳金芒閃爍，正在運用龐大充沛的靈力製造足以覆蓋整個天佑城的幻境，與此同時，黑壓壓的濃霧逐漸籠罩了天佑城。

江如藍眼睜睜地看著濃霧覆蓋了整座城池，壓抑不住話語里的驚奇感嘆道：「陛下，這難道就是九尾的實力？」

「並非九尾所為。」墨溪眸色一沉，不像上一次慌亂無措得似只無頭蒼蠅，這次應對得鎮定自若，游刃有餘，「饕餮，本尊就在這裡，不躲也不藏，還是說你這廢物不敢與本尊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