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漪……綁你的是誰？」墨溪陰冷的目光在商隊的十三名成員上逡巡，他們無一不是面色凝重，惴惴不安地搖了搖頭。

凌漪一吸鼻子，伸手擦了擦眼淚，轉頭一看咦了一聲，對墨溪囁嚅道：「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哦？」墨溪挑眉，抬頭望向商隊老大，「這裡是你們所有人？」

老大連忙點頭：「稟魔尊陛下，商隊僅僅十三個人，小人敢以性命擔保，小人對凌漪殿下一事一無所知。」

「是否一無所知，用狴犴試試便知道了。」墨溪話音剛落，便喚出狴犴。大虎受到召喚，迫不及待地從虛空中鑽出，嘴邊還殘留著鮮血，踏上地面之時大地彷彿在微微顫抖。

「狴犴，一旦有人說謊就吃了他的雙腿。」墨溪冷聲命令道，再次詢問眾人，「你們有沒有傷害凌漪？」

墨溪的目光先掃向了商隊老大，同時狴犴也優雅地踱步至他的身前，金色月牙般的眼珠一溜一溜地審視著「犯人」。

商隊老大被威風凜凜的上古神獸嚇得咽下了一口唾沫，慢吞吞地回答：「小人沒有傷害凌漪殿下。」

狴犴沒有反應，墨溪看向下一個，催促道：「看著狴犴的眼睛回答。」

接下來的魔族看上去才剛剛成年，沒見過什麼大場面，被齜牙咧嘴的大虎嚇得不輕，顫巍巍說出了「沒有」二字就兩眼一白，近乎昏厥過去。

墨溪憑藉能識別謊言的狴犴一個個排查下去，到了第十二位依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心越來越沉。

「原來是你傷害了凌漪殿下！」只剩下最後一人，其他人不由得大驚失色起來，離最後那人遠遠的。

排在末尾的那人一臉無辜地大喊：「陛下，冤枉啊，我沒有綁架凌漪殿下！」

聞言，狴犴依然沒有動作，毛茸茸的大尾巴耷拉下來，意識到沒有新食物的它側身懶洋洋地躺下，悶悶不樂地回頭望了墨溪一眼。

「難道犯人不屬於商隊？」墨溪摸著下巴，困惑不解。

「陛下……小人真得沒有撒謊，既然犯人不在商隊之中，能否放小人繼續趕路？」商隊老大誠懇地請求道。

墨溪卻毫不留情地拒絕，命令商隊一行人立即回到魔域，直到凌漪被綁架的案子水落石出之後才能出域。接著，墨溪便抱著凌漪乘上了麒麟，一邊安撫著凌漪，一邊監督著商隊返回魔域。

「凌漪，有沒有受傷，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墨溪心疼地摸著凌漪腫起來的嘴唇，「為什麼你會跟那個男人上了馬車，那個男人是誰？」

「嗚……墨溪，我只想去看看有沒有適合送你的信物的，那個男人假裝是商隊的一員，說是有珍貴的信物領我上馬車看，結果……」凌漪抽噎著抓起剛剛塞住他嘴巴的木雕，遞到墨溪眼前，「這個木雕是用毒魚藤的枝幹組合而成的，我在顧家見過的，那個男人是顧家的……」

「痛痛。」凌漪摸著腫起來的嘴唇，眼角淚光閃爍，「墨溪，他沒有取我的血，只是那毒魚藤對人魚來說毒性極強，我嘴裡好麻，好痛……」

「如何能解此毒？」墨溪急問。

「聖池水應該能解。」凌漪回答，墨溪一刻也不耽誤地將凌漪送回了聖池好好休息。

被毒性侵蝕的凌漪被他輕輕放入聖池水中，稍稍恢復了一些活力。但毒魚藤在他口中停留的時間過長，光是浸泡在聖池中一時療效也不太明顯，凌漪蒼白無力地枕在岸邊，水下的魚尾死氣沉沉地蜷縮成一團。

「賣槐花糕的商販應該知道那個男人長什麼模樣。」墨溪說，「我去去就回，一定要找出那個顧家的走狗，將他五馬分屍。」

「等一下……墨溪……」凌漪伸手拽住他的褲腳，搖了搖頭，「我被他綁起來的時候在他身上聞到一種藥草香，有點奇怪，我從來沒聞過那個味道。」

「先別多想，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找出那個人族。」墨溪篤定道。

「可……可是……墨溪……」凌漪低垂著眸子，小聲喃喃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又閉口不言，聽話地沉到水底休息了。

接下來，墨溪又去審問了賣槐花糕的小販，商隊成員以及上午去過集市的魔族同胞，竟一無所獲，狴犴的鼻子彷彿失靈了一般，竟是連偽裝成魔族的人類都無法發現。

墨溪這邊審問受挫，只好先放人回去，心急如焚的他拒絕了東邊一個領主的拜訪，匆匆回到聖池邊查看凌漪的情況。

夜色降臨，凌漪已恢復了些許精力，渾身濕透地從水裡笨拙地爬上了岸，被巫離子攙扶著回房休息，墨溪隨後跟上，詢問巫離子凌漪的情況。

「毒魚藤毒性已去，凌漪身子並無大礙，但……」巫離子面色一沉，「那貪圖人魚血的人族怕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我聽聞陛下忙活了一下午依然一無所獲，可是真的？」

墨溪尷尬地笑笑：「狴犴的鼻子也嗅不到那個騙子，怕是已經在魔域潛伏許久了。」

綁架凌漪的男人來自顧家，不知用什麼方法偽裝成魔族的一員，矇騙了上古神獸的嗅覺，現在那見過男人模樣的商販無法認出他的模樣，能識別謊言的狴犴也找不出那個男人，墨溪現在可謂是束手無策。

「陛下……」凌漪虛弱地喊他，墨溪走過去將他攬進懷裡安撫，「那人的身上有股奇特的香味，應該是稚尾花和五味子，陛下可以讓狻猊聞這兩味藥的味道，以此來追蹤。」

「這五味子隨處可見，可稚尾花……陛下請稍等一會兒，老臣去去就回。」巫離子沉吟一會兒忽地想到了什麼，立刻動身去辦了。

「凌漪，我一定會保護好你。」說著，墨溪低頭親吻凌漪微顫的睫毛，從上往下細細勾勒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龐，當他即將觸碰那柔軟的唇瓣時卻被凌漪輕輕推搡開。

「墨溪……雖然毒魚藤對魔族無害，但還是不要……」讀懂他字裡行間的怯懦與自卑，墨溪不顧他拒絕地吻了上去，味道的確嘗起來和之前不同，那毒魚藤有一種淡淡的苦味，隨著二人交換呼吸，一股難以言喻的辛辣刺激著墨溪的舌腔，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但不妨礙他接吻。

凌漪被他吻得舒服地哼哼，閉上眼睛一副愜意的模樣，一吻結束後喘息有點急促，他沖自己眨眨眼睛，雙頰泛紅地道了聲謝謝。

墨溪：「這幾天和我一起睡，我不放心。」

凌漪點頭，稱呼又變了：「麻煩陛下了。」

墨溪抱著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一臉愁雲。

凌漪會再度被顧家盯上，是由於他暴露了凌漪的行蹤，而那個男人之所以沒有就地取凌漪的血，是因為他要將凌漪偷渡回顧家。

問題是，那個男人為什麼能潛伏在魔域？

更恐怖的是，莫非前世的這個時候那個男人也身在魔域，一直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伺機而動，只是他堂堂魔尊沒有發現自己的子民中混入了異族？

說起來，前世幾次被人族埋伏，他都沒有考慮過魔域之中有「同族」泄露了他的行蹤的可能性，如今看來可能真與這位「同族」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