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猼訑紋身
小說: 醫生,我這裡不舒服 作者:洣奥 字數:3180 更新時間:2019-09-21 17:48:15
魚油,西紅柿,紅棗,獼猴桃,木耳,海帶,豬蹄……蘇衡的購物袋裡已經塞滿了有利於促進傷口癒合的食材與水果,連蘇衡自己也對此表示不解和無奈。
自從收留小黑之後,蘇衡感覺自己真的是越來越…賢妻良母了……
而小黑居然就這麼佔了他的愛巢不說,還理直氣壯地佔有了他的衣服!雖然都因為小黑穿著太緊,蘇衡怕把他的衣服綳壞了而給他買了新的……但他居然那麼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每一分血汗錢!
蘇衡想,自己是不是心態太好了?太給他臉了?
不行……這次回去一定要逼他把這些天的開銷結了,然後趕走!
蘇衡拎著袋子往家走,暗暗想著。
忽一抬頭,又在小區里看到了那輛幾天前就看到的黑色越野車。真奇怪,這輛車沒有車牌,也沒有車標,以前從沒見過,幾天前就一直在小區里轉悠,車上好像一直有人,卻又總是在不同的地方逗留,今天居然停到他所在的單元樓前面了。
轉身進樓道的時候,蘇衡特意留了個心眼,打量了一眼車內。車身是經過後天噴漆,沒有一般材質的油亮反光,連擋風玻璃都是經過處理的,蘇衡看得不真切,模糊中好像是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的男人。
奇怪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好人啊。
媽呀!這些人不會是來找小黑的吧?
最後,蘇衡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於是蘇衡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往家走,匆匆忙忙地掏出鑰匙打開門,「小黑,你可能又有危險了!門外……」
「嘶……」蘇衡邊關門邊說話,轉身話還沒說完,就感到鼻樑一陣疼痛……
抬起頭,是位戴著墨鏡一身黑衣的陌生大塊頭,不知正用什麼樣的眼神在盯著他,蘇衡手中的購物袋也重心不穩砸在了地上,袋裡的食物灑了出來。
蘇衡快速地打量了眼前的大塊頭,憑著學霸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與極強的觀察能力,眼前這位黑衣人的墨鏡兩側安裝的應該是市場上還沒有開始流通的美國最新高配微型掃描攝像頭,腰間系了帶有微型強火力彈藥的鋼帶,手套內側都扣有微型機槍的槍袋。
至於下半身,蘇衡也沒有時間細細觀察了,估計也藏著不少玄機。
這、高配啊!
「你,怎麼進來的?小黑呢?」
蘇衡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畏懼,反而皺起眉頭帶著憤怒質問著眼前這位來者不善的大塊頭,平日里那副清冷傲氣的模樣又浮現了。
「小白,你回來了?」
唔。沒錯,這是小黑給蘇衡取的「愛稱」。
聞聲從廚房探出頭來的小黑向蘇衡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到廚房去。蘇衡頓時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又睨了一眼面前目測將近兩米的大塊頭,也只好向廚房走去。
蘇衡這才注意到,周圍還站著好幾個同樣打扮的大塊頭……
「你,不打算給我解釋一下?」蘇衡隨手拉了椅子坐下,看向小黑的眼神里依舊帶著明顯的憤怒。
「你聽我說。」小黑也拉了椅子坐下,雙手交疊,仍是一派平靜淡漠的樣子,「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等你回來只想說一句話,」他看著蘇衡,頓了頓,「我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本就不該擾你清凈的世界。」
「所以呢?」
「我的生活水深火熱,刀光劍影,時刻有一把刀懸在我的脖子上。圍繞在我身邊想取我性命的敵家,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你離我,越遠越好。我一直在等我的親信找到我,現在我該走了。」
他將一個白色的箱子移到蘇衡面前,蘇衡不用多想也能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只是就算要為這麼多天的叨擾買單,未免也太多了。
「這些是給你的補償。蘇衡,很感謝你救我,認識你…很高興。但是我不想告訴你太多,也不希望你知道的太多。」
「我不缺錢。你走吧,我只當沒見過你。」蘇衡自認心裡很平靜,但不知為什麼竟會有一點賭氣,或許是那一點的失落。
他站起身,一隻修長的大手揉了揉蘇衡的劉海,竟有一些寵溺的意味。蘇衡細細看過那雙手,其實生得很好看,修長纖細,關節突兀得正好,只是手心布滿了老繭,還有很多深深淺淺的傷痕。
對,他不是一般人。再平常的人也可以看得出來。
他穩健的步子走出廚房時輕聲說了再見,蘇衡聽到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
蘇衡特意為小黑買的菜還滾落在客廳的地板上,他為蘇衡準備的錢也還放在餐桌上沒有拿走。
忽然,門外的腳步聲停住了。只聽他用低低的聲音說:
「蘇衡。我叫陸北。」
去往北令新基地的路上,陸北冷著臉坐在後座,目光沉沉地盯著車窗外陸續路過的風景。
真奇怪。
他居然在想蘇衡。那個認識了不到一周的男人。
他自幼被傭人照顧長大,直到開始接觸父親的企業,他果敢凌厲,殘酷冷漠,所有人都對他退避三舍,敬畏三分。可是蘇衡對他的照顧,卻讓他莫名的生出一種珍惜感來。
自從他記事以來,父親對他的教導就只有勇敢、忠誠,即使有敵人撲上來咬住他的喉嚨,他也必須將敵人按倒在地上,扯斷對方的經脈。於是他的生活里,只有無盡的訓練,訓練,訓練。
「北少令,這次你太任性了些。」
「嗯?」陸北的語氣裡帶著煩躁與不耐,冷冷的一瞥彷彿就是一把冰冷的利刃,「你在指責我?」
「蜚爺他……」
「你用他壓我?」
「蜃龍不敢。」
蜃龍沒有再進言。陸北向來說一不二,幹脆利落,特立獨行,他決定的事,連蜚爺都無法動搖。更何況,陸北是陸氏家族的第一傳人。
「如果你們敢傷他分毫,本令養在地下室里的灣鱷會告訴你們,是什麼下場。」陸北的手肘勾住了蜃龍的脖頸,略帶憤怒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要試試?」
「少令,蜃龍明白。」
「很好。」陸北昂首,目光緩和,鬆開了蜃龍,繼而順了順衣領,「這次的事來得蹊蹺,讓E組待命,一定要查清。此事不要驚動總令,我總覺得……」
陸北雙眼微眯,眼神飄向窗外,語氣裡帶著微微的嘆氣,「這和西令,脫不了幹系。」
「是。」
那輛啞光純黑的防彈車極速駛進了一片不知名的森林,消失在了視線里。
陸北在蘇衡家的時間,統共算起來也不過一周。然而就是這短短一周,蘇衡原本安然無瀾的生活彷彿就被攪了蕩漾不止。
陸北走的那天,蘇衡在廚房裡坐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挪動。
蘇衡是一個孤兒。在慈善家的資助孤貧優秀學生項目中修完了學業,考上了K市的醫科大,畢業後又被分到了K市的醫院。蘇衡是所有同事眼中的工作狂,僅五年時間就成為了醫院最年輕的主治醫師。
其實也只有蘇衡自己知道,也許是自幼獨立慣了,除了一直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閑下來可以做什麼。
或者說,他害怕閑下來的那種孤寂。
某天心血來潮,蘇衡問過陸北,他來到這兒之前發生了什麼。
只是那時陸北沒有說話,只是歪著頭沖他笑,還很欠扁的摸了摸他的頭,跟摸寵物似的。
蘇衡瞬間羞恥感湧上心頭,側頭避開了他的手,「喂,我不過隨便問問,你摸我頭幹什麼?」
陸北的回答令蘇衡充滿了不解和莫名,他平躺在沙發上緊緊盯著天花板,嘴角仍然帶著微笑,說:「我從來沒有在訓練之餘安靜的和誰相處過,聽說這是一種表達親近的方式,是嗎?」
最後兩個字的時候,陸北歪過頭看蘇衡,咧著嘴笑,那樣子痞壞極了,卻猛然使蘇衡心頭一震,驚了半晌未平。
「你…莫名其妙。」
當時,蘇衡也不知道怎麼答覆,於是磕磕巴巴的罵了一句便起身走開了。
這就是他們的區別啊。
因為是個孤兒,所以孤獨的長大,拚命的工作,做了個能夠救死扶傷的醫生,這就是蘇衡一句話可以說完的人生。可是陸北不一樣,他身上埋藏著的故事,恐怕是蘇衡花上多長時間都未必消化得完的。
雖然關於他的故事,陸北沒有多說一句話,可是他就是能這樣感覺到。
不過後來,蘇衡忍不住去查了關於陸北胸前的那個紋身時,果不其然,這不是個普通的紋身——猼訑。
傳說中,眼反在背,披著它的皮就可以無所畏懼、戰無不勝的異獸。這竟是,K市陸家的圖騰。
可,陸北住在這裡的一周,他的生活好像突然被充滿了些什麼。好像每天為一個人趕回家,為他做飯,照顧他的生活,為除他自己之外的人而牽掛,這樣的感覺,很陌生,卻又似乎渴望了很久。
然而,他們卻只能是這樣的結果。
因為他們,本來就生活在兩個世界裡。
等等……蘇衡突然怔住。我不會…喜歡上小黑了吧!一個男人?
!什麼?
一直蹲坐在廚房裡的蘇衡被這個結果驚到的時候,四周環顧一圈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過去的二十七年裡,他都在循規蹈矩的活著,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從來沒有人教過他什麼是七情六慾,在此之前,他也從來沒有嚐試過牽掛和思念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蘇衡還不知道,他原本平靜如一潭死水的生活,就這樣快要被攪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