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吧！」

車子緩緩啟動，在高速公路上四平八穩的行駛，道路兩邊每隔一段的路燈，照的黑夜裡亮如白晝。

「那個……」掌控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道路的許沃突然開口，問出了一個困擾了自己很久，想問又不敢問的問題，說，「你為什麼又把我調回來，不是，不是討厭你嗎?那為什麼要……?」

本來他是問不出口的，可是車裡的氣氛太詭異，壓的他不得不找點話說。

車裡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

許沃忍不住喉嚨發緊，口有些幹，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暗怪自己不會說話，把車裡的氣氛弄的更糟糕了，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道歉。

全身都陷進後座的人，卻突然有了動作。

東冶霖坐直了身體微微向前俯身，雙手隨意的搭在前排的車座上，望著車窗外的燈景，用一種很隨意的語言回答，「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我想把你調回來就調回來了。」

「再說，」東冶霖頓了頓，視線轉而落在他身上，嘴角勾起，帶著微嘲的反問他，「再說，你真不知道嗎？」

「什麼啊？」

後背的灼熱讓許沃無所適從，不自在的動了動，眼睛直視前方，有些氣弱的說，「我……我怎麼知道?」

其實他說謊了，他當然知道為什麼，肯定是因為他照顧了醉酒的大BOss一晚上，又忍受了他的諸多挑剔，讓大 BOss 覺得愧疚了，想著補償他，才把他調回來的。可是這話他不怎麼能說出口，一時間嘴唇翳動，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東冶霖又看了看他，玩味的收回視線，「不知道就算了，」身體放鬆，又陷進了車座里。

氣氛又陷入詭異的沉默。

這次，許沃不敢再開口說話，只專心的開著車。

到達目的地，有專門的侍者上前打開車門，恭敬的請了他們進去。

許沃極不適應的綴在大BOss身後，感覺自己連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腳了，他這會兒都懷疑那侍者臉上掛著的笑，是不是在笑話自己。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前都只是遠遠的看過一眼。

局促不安，如一隻誤入人群的蝸牛，只想縮回自己的殼裡。

可惜並不能如願。

那侍者把他們領到一個包間，又彎腰鞠躬，帶上包間門，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個胖胖的男人腆著大肚腩，迎了上來，與東冶霖握了握手，熱情的將他迎了進去，引著他做了主座，將姿態擺的很低。

東冶霖也不與他客氣極為自然的落了座，許沃緊隨其後，盡量讓自己的一舉一動，看起來都自然無比，不給他丟臉。

後背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這是他自上任以來，第一個陪同參加的飯局，意義重大，他一定要好好表現。

弋陽集團是地產界的龍頭老大，這些人都想著受其庇護，或是分一杯羹。

酒過三巡，果然這老狐狸開始談起了合作的事兒。

期間，東冶霖一直避重就輕的與他打著馬虎眼。

一看這情形，老狐狸哪還不明白，當下就有些不太高興，一直上揚的嘴角僵了僵，又若無其事的端起酒杯，哈哈笑著要與他再幹一杯。

一旁的許沃看他已有醉意的樣子，哪還敢讓他喝，慌忙端了自己的酒杯上去為他擋酒。

這下老狐狸臉上的笑徹底僵了。

東冶霖也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

老狐狸臉色不好，心想：你是哪顆蔥啊，我敬的酒也敢搶著喝?又礙於東冶霖的關係，不敢明顯的表現出來，眯了眯眼，笑著看許沃幹完了那杯酒，說，「許助理真是好酒量，我這還有幾瓶好酒，來再幹一杯。」他特意挑的是那種度數高的。

許沃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他偷眼瞄了瞄大 BOss笑咪咪，若無其事的樣子，明顯是不打算管他了。

只好梗著脖子，一杯又一杯的幹完了杯里滿上的酒，只到頭暈眼花，腿腳發軟，胃裡滿脹脹的再也喝不下了為止，才被滿意的老狐狸放過，轉而與東冶霖打起了太極。

許沃早醉醺醺的俯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直到這場以合作為目的，最終也沒成的飯局結束，許沃才被侍者架著身子，拖到了車上，那裡已經有專人侯著為飲了酒的客人開車，送他們回家。

喝醉了的許沃很安靜，不吵不鬧的就安安靜靜的倚著車座，頭偏向一旁，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那樣子很乖，像是午睡的貓咪，特招人。

東冶霖原本漫無目的目光，頓了頓。盯著他安靜的側臉，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半路瞥見周遭熟悉的建築物，又懊惱的讓司機調頭。

司機聽了他的，又調頭原路返回。他又不滿起來，來回折騰了一會兒，暴躁的讓司機再調回去。

司機木著一張臉：「得，這又是一大爺。」索性隨著他瞎指揮，一個命令一個動作。

就這還不算完，一路上耳根子就沒清凈過，全是大爺的暴喝。

「好了，就把人放這就行，你可以走了。」東冶霖掃了一眼爛泥一樣癱在沙發的男人，皺了皺眉頭，嫌棄的收回視線，對著司機說完揮了揮手，示意人趕快消失。

司機就等他這句話了，登時就像是牢改的犯人得到了特赦令一般，片刻也不願耽擱，轉身飛也似的在他眼前消失。

東冶霖煩躁的扯了扯領結，拿了桌子上的水杯接了杯水，一飲而盡。放下空了的杯子，又把視線落在了男人身上，想著怎麼處理眼前醉鬼。

真是麻煩！早知道就把他送回去自生自滅好了。

充滿惡意的視線一直緊鎖在臉上，熟睡的許沃似有所感，翻了個身子，留了個後背給他。

東冶霖一下子就笑了，走到他身前，俯身板過了他埋在胳膊下的臉龐，拍了拍他通紅的臉頰，「起來起來，去洗手間自己收拾一下。聽到了沒?」

「嗯……」許沃強忍著胃中的不適，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怔怔的盯著東冶霖看了一會兒，腦中混混沌沌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以為這是回到家了，還納悶自己眼花了，大BOss怎麼可能會在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