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朔不喜歡雨夜，前世也是一樣。沒到下雨的夜晚，他身上被打的傷口就格外的疼。這樣的厭惡哪怕到了現在，也不曾減輕。

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讓沈子朔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心情不由一沉，臉上也不自主地有了陰鬱的神色。

而沈秋晨雖然在伏案作畫，卻依舊用眼角看到在桌邊發獃的沈子朔，見他似乎心情不佳，不由想到那天楚家少爺離開的事情，「你還在想楚風？」

聽到聲音的沈子朔猛地回過身，看向沈秋晨，弱弱地問了句：「師父，你方才……說什麼？」

沈秋晨似笑非笑：「你在發什麼呆？」

沈子朔虛咳一聲，轉移話題：「師父，我只是覺得雨夜總是能讓人心情變得有些憂鬱。」

「是在想楚風嗎？」

沈子朔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滿是驚訝，雖然楚風的離開他是有點不舍，也僅次於不舍而已。高於點頭之交，親密摯友未滿。雖有七年的陪伴，沈子朔亦然覺得他不了解楚風，所以他們之間一直有著無法描述的距離感。

他看向依舊看著自己的沈秋晨，認真而又堅定說道，「他離開，是他的選擇。」直視著自己最敬愛的師父，「我留下，也是我的選擇。」

忽然，在這個靜寂的夜晚，響起了一陣略顯急促的敲門聲。

沈子朔十分疑惑，這樣惡劣的天氣誰會這麼晚來做客？

拿起放在門邊的油紙傘，帶著幾分鬱悶的心情，跑去開門。

「有人在家嗎？」門外是一個少年的聲音，略微清冷，一聽就屬於高位者的存在。

沈子朔微微皺眉，將門栓移到一邊，打開一邊的門，向外看去。

門外站著兩個人，一個少年，另一個看著就是一臉的保鏢樣。

少年星眸劍眉，面容絕美不凡。黑色長髮有點潮氣，一縷一縷的垂在臉頰兩邊，卻依舊不能掩飾這個人的相貌。

不過這不是沈子朔第一眼注意到的，最先吸引他的是那個少年冰冷而又隱忍著悲痛的眼睛，彷彿是一個漩渦，不知不覺之間，沈子朔就被奪取了視線。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沈子朔暗自懊惱，怎麼會看一個少年如此專註……

少年看見來人，略顯驚訝，但還是保持禮節，對他問道：「我們是來找沈先生的，能幫忙通報一下嗎？」

沈子朔打量了一會他們，回道：「今日閉館不見客，兩位可以明日再訪。」說完便想合上門。

啪——

一隻手強行插入門縫，緊緊抓著沈子朔的手腕，沈子朔一驚抬頭看向少年，這才發現少年比他高了至少大半個頭。那種那壓迫感讓沈子朔更加鬱悶，對上少年的眼睛，他看到的是自己一臉受驚的面孔，他不由皺眉：「這是做什麼？」

少年緊抿唇，盯著沈子朔好一會，才從側腰裡拿出一份信遞給沈子朔，緩緩說道：「請把這封信交給沈先生，我們在此等候便是。」

信封上有撒著金粉，而且用火漆封得死死的，火漆上還刻著一個周字，看起來有些來頭。想來家裡從不缺錢，沈子朔隱約知道沈秋晨家底頗厚，只是不知道眼前的人跟他有什麼瓜葛……

「我知道了，請稍等一下。」沈子朔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卻不得不去將手中的信封交給沈秋晨。

邁著有些沉重的步伐，來到了沈秋晨的書房，低頭著看手中的信，猶豫再三，想到那個少年悲憤的眼神，最終還是開口，「師父，門外來了兩個人，說是給您帶了一封信。」

「哦？」得到迴音的同時，沈秋晨就將門打開了，看見自家徒弟臉上有點雨水，順手拭去那滴雨水，將沈子朔拉進了屋，「什麼信？」

沈子朔將手裡的信遞了過去，沈秋晨視線瞬間鎖定了那信封上的火漆印，臉色變了又變，接過那信，手幾不可見的帶著一絲顫抖，打開了信。

片刻之後，沈秋晨忽然後退了幾步，臉色煞白煞白一絲血色也沒有，眼中湧起的悲慟是沈子朔從未見過的情緒，在他的印象里，也就幾年前的那個清晨，他的神色有異樣，其他時候，幾乎都是一種溫和的表情。

沈子朔立刻扶住搖搖欲墜的沈秋晨，關切問道：「師父，這是怎麼了？」

沈秋晨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緩緩移到沈子朔的身上，「快隨我去迎接客人……」

沈子朔低下頭，應了聲：「是。」

木門再一次被打開，外面兩人依舊保持站立的姿勢，只是看見出來的是沈秋晨之後，少年頗為激動地贏了過去，立刻跪在沈秋晨的面前說道：「父皇已去，還請太宰出山，保我大周江山不被外親所奪取！」

站在一邊的男人也一同跪了下來，「太宰避世多年，如今朝廷震蕩，外藩來襲，需要太宰出山主持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