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恰是初嘗風月,食髓知味,不知饜足
小說: 我想提刀北上 作者:白云碎 字數:2758 更新時間:2019-09-21 11:52:05
客棧里,趙清朴依然躺在那張曾給予他溫暖舒適的大床上,只是現在他的心裡已經徹底沒了那種舒適溫暖之感。
風雨飄搖。
綠眼睛的野獸捕到了他的獵物,開始盡情享用。
趙清朴覺得自己已經被徹底撕裂,從身體到靈魂。
交合處,撕裂的痛帶來撕裂的傷,溫熱的血滲出,充當潤滑。
施暴的人如斯猖狂。
絕望的人卻只能閉眼以逃避。
閉上眼,看不到,裝作不知曉。
便是自欺欺人也罷,這現實虛妄又可怖,趙清朴著實不願面對。
可那痛楚卻是真切,做不得假。
小道士黑髮散亂,面色桃紅,眼角含淚,潔白修長的身體還散發著陣陣清甜的桂花香……此等景象,在耶律虜里眼裡,真是十足的好春光。
春色甚美,能讓他忽略了初秋的清冷,投入春的懷抱,只顧著感受春的溫暖。
粗糙的手揉捏著身下人溫軟濕熱的皮膚,一晌貪歡。
痛快地釋放了兩遭,耶律虜開始對趙清朴總是閉著眼睛不予回應感到不滿,於是他暫時停下了身下的動作,伸手去掐趙清朴的下巴。
「小道士。」
趙清朴難得聽話地睜開眼,直直看向耶律虜的墨綠眼睛。
他只覺得那雙綠眼睛看著像是淬過毒的綠翡翠,現在還泛著滲人的毒光。
禮尚往來,耶律虜便也直勾勾盯著趙清朴。
二人對視。
耶律虜嘴角上翹,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趙清朴的眼睛泛著水光。
於是耶律虜笑得更放肆:「會記得我嗎?若我放了你,你會記得我嗎?」
趙清朴卻是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毫不遲疑地說了:「我會記著你,並且親手殺死你。」
耶律虜竟猛地加大了侵略的力度,是以趙清朴最後那句話終是帶了一點兒顫音。
果真是「瘋子」。
耶律虜聽了趙清朴那句話,不怕也不惱,反倒更有興緻,掠奪地更殘暴、更徹底。
恰是初食髓知味,不知饜足。
—
白虎山上。
雨夜,月亮都隱匿了。
黑暗早已徹底籠罩了大地,侯佻已經喝完了整整一葫蘆酒,卻是絲毫沒有醉意,只是胃裡燒得厲害。
廟外雨聲依舊,聲勢浩大。
侯佻沒有撿起地上的斗笠,直接握著鐵樺木扇子走進了雨中。
秋天的夜晚是真冷,大雨無情,再配上山間的涼風與一顆冰涼冰涼的心,真是冷到了骨子裡。
侯佻只覺得自己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冒著寒氣,寒徹心扉。
又冷又疼,侯佻已經徹底清醒了。
總是要下山的,他自然沒什麼夜視能力,也就是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又是一陣涼風吹過,侯佻打了一個寒顫,他的外衣約摸是已經結了冰,又涼又硬地貼在身上,他冷得顫抖。如此受了涼,肺部自然更是難受,侯佻只覺得嗓子腥甜,難以自控地想要咳血。
身體難受,心裡也實在苦得厲害,侯佻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淚,只是他的袖子早已徹底濕了,抹過了,臉上還是冰涼涼濕漉漉一片。
柳黑涯閉關修鍊了八十一天,明日便是柳黑涯出關之日。
他是定要在柳黑涯出關之前趕回念城的。
—
今緣客棧
屋外是冷清的,屋內卻是燥熱。
床上亦是,灼熱又泥濘……
不知已過了多久,趙清朴只覺得疼痛疲累。
耶律虜卻是執著不休。
又是一陣衝擊與侵略,趙清朴雖是努力壓抑著,還是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軟軟糯糯的,像小貓的叫喚,撓著耶律虜的心。
……
再一次釋放過後,耶律虜終於停止了他的侵略行為。
耶律虜平躺在了趙清朴的身側。室內空氣安靜得令人窒息。
這安靜只維持了一刻鐘。
一刻鐘後,耶律虜翻身轉向趙清朴。他用右臂墊在腦袋下,靜靜欣賞枕邊人的姿態。
趙清朴暫時解脫,仍舊是虛弱無力,他閉著眼睛,想要無視身旁的那人。
耶律虜卻突然伸手去戳趙清朴白白嫩嫩的臉,揶揄著開口:「我們已經做了這世上最親密的事,你可願意聽聽我的經歷?」
趙清朴閉著眼,心緒翻湧,未發一言。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我還覺得你是救我的恩人,我崇敬你,感激你,我想要知曉你的過去,向你學習,報答你。可現在你已不是我的恩人了,你是我最怨恨的人。
我曾覺得你是可信賴的……這些話說給你聽也沒有意義了。你聽了,也只會讓你更得意。現在的你只是我的仇人,不死不休的仇人。
得不到回應,耶律虜自顧自地嘆了口氣,道:「你是齊雲山的道士。我知道,齊雲山在皖州桂城,我阿娘也是桂城人。我阿娘很美的……」
趙清朴突然睜開眼。聽到別人講起娘親,他忍不住心頭微酸,他是孤兒,雖有師父關愛照顧,可終究沒有體驗過母親的慈愛。
耶律虜一直凝視著趙清朴,趙清朴睜了眼,剛好與他對視。
耶律虜的眸子深邃,趙清朴又閉上了眼。
耶律虜突然就笑了,輕輕地嗤笑,笑閉卻又嘆了口氣,繼續說了:「不講我阿娘了。我阿娘一生命苦,已經到了地下,還是讓她安生吧。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十八歲生日……你可知道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是什麼情境?」
趙清朴依然閉著眼睛,不發一言,像是真的睡著了一般。
依舊得不到回應,耶律虜好像也沒了說話的興緻,只是最後嘟囔了一句:「唉,怪只怪,我阿娘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我爹卻是個該死的混蛋。」
……趙清朴聽了,不由得想:你也是個該死的混蛋。
耶律虜彷彿聽到了趙清朴的心聲,突然坐了起去。
趙清朴雖是閉著眼,但也感到了床上又有動靜,他的心顫了顫,霎時間脊背發涼、冷汗涔涔,恐懼泛濫。
耶律虜卻只是坐著,凝視趙清朴,沒再有所動作。
趙清朴還是沒睜眼,掌心卻已被冷汗潤濕了。
耶律虜就那麼坐著、看著,許久許久,卻沒有動作。
沒有想像中的再一次侵犯,趙清朴的心情的心情微微放鬆。
下一秒,耶律虜竟輕輕咬了一下趙清朴的喉結。
趙清朴憤怒又驚懼,卻緊接著聽耶律虜說了:「我就再看看你,你也應該累了,睡吧。」
趙清朴鬆了口氣。
耶律虜躺下,翻了個身,背對著趙清朴,果真沒有再動手動腳。
窗外的雨似是稍稍小了一點,趙清朴確實是累極,沒一會兒便入睡了,只是睡得並不安穩。
耶律虜倒是睡得香,只是他在睡夢中又不自覺地翻過身抱住了趙清朴。趙清朴驚醒,耶律虜的身體溫度離奇的高,像他這個人,灼熱地,溫暖著趙清朴,燒疼了趙清朴。
被突然驚醒的趙清朴只覺得自己頭痛得厲害,頭痛還伴隨著頭暈,短暫的清醒過後,他終是又陷入了睡眠。
迷迷糊糊中,趙清朴似乎聽到了那個野蠻的瘋子嘟囔著說了一句——「小道士,你知不知道,我是多麼喜歡你身上的桂花香。」
……
—
皖州月城之內,已經是丑時了,打更的打完更回家了,街道上自然是空空蕩盪。
只是,不料想,這本該空空蕩盪的街道上竟出現了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若是走近去看,那高瘦身影全身都是濕漉漉的,袖口還粘著血跡,面色也是慘白慘白,嘴唇卻發著紫。真像是個冤死的水鬼。
不過也是個漂亮的水鬼。
那正是侯佻。
侯佻終於哆嗦著下了白虎山,他的手帕找不著了,咳出的血都用袖子抹去了,是以衣袖上沾了臟污血跡。
待他下了山,雨也小了許多,只是寒冷依舊。他辯不清具體時辰,只知此時仍是夜裡,四周都是濃得化不開的黑。
侯佻一路緊握著他的鐵樺木扇子,這是現在能支撐他生命的唯一東西了。
寒冷與疼痛都是侯佻往日里最懼怕的東西,他現在已是徹底失力,只有在想到柳黑涯的時候才能再升起一絲絲力量。
柳黑涯不在他身旁,能給予他慰藉的便只有那把鐵樺木扇子。
夜色如墨,綠衣的公子虛弱卻堅定。
扇子啊扇子,我這樣連夜不停歇地趕路,明日定能在他出關前回去,做第一個迎接他出關的人。
【注】
丑時:01時至03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