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時過著沒有早晚的日子，到了孤兒院，熟門熟路的進了門，搬了他那箱子東西給小朋友們分發了。

苒苒用那雙柔順的眼睛往他身後看：「叔叔沒來嗎？」

周慕時心口一疼，強行擠出個微笑來：「他今天沒有空，過段時間就來了。」

小姑娘有些失落，但也沒有說什麼，跟周慕時說了謝謝，便幫著給分發東西，又幫著給年紀小，還不會很好的拿筷子的小朋友喂飯。

苒苒已經七歲了，已經過去了最佳收養年紀，沒有孩子的夫妻過來收養孩子，大多喜歡年紀小的，越小越好。

從小長在孤兒院一直到大的，多半是因為相貌生的實在不好，又或是身體本身有殘疾的。

只有苒苒，她和別人是有些不一樣的，她有爸爸，只是在孤兒院里暫時養著，這才一直沒有送出去。聽說，再過幾年她爸爸就能刑滿釋放了，到時候，小姑娘就能跟著爸爸回家了。

「你來了。」周慕時坐在孤兒院的長凳上曬太陽，過來了個一臉雀斑的大男孩熱情的跟他打招呼。

這是個周慕時年紀相仿的男生，左腳有輕微的殘疾，生的又實在不大好看，一笑起來憨憨的顯著智商不太足。

正因為這些，他一直養在孤兒院里，十八歲之後半工半讀，也時常回來。周慕時見過他兩三回說的上幾句話，知道這是個實誠人，比外頭很多看上去人模狗樣實際半點人事都不敢的人強得多。

「靳陽哥哥沒有和你一起來嗎？」男生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說。

果然，這地方的人十個有九個會問這個問題，剩下一個是因為語言障礙不會開口說話，周慕時笑了笑，而後搖了搖頭。

「你們都很喜歡他。」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蹦出來這麼一句話，這是他以前從不曾說過的，準確來講，他當初也是你們之中的一份子。

男孩笑的燦爛：「當然，靳陽哥哥是我們這裡每個人的榜樣。」

「是因為成績優秀嗎？」

男孩搖搖頭：「你不知道，靳陽哥哥和靳遠哥哥是很辛苦的，一對雙胞胎，被父母丟棄在火車站說會來接他們，結果......後來他們來了孤兒院之後，年紀也不算小了，靳陽哥哥身體還不好，有人想收養靳遠哥哥，他不願意丟下弟弟，就一直沒同意，後來就錯過了機會。靳陽哥哥是最疼我們的，自打在他外頭掙了錢，我們孤兒院孩子們的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多了。甭管掙多掙少，總是往家裡交很多，說是自己可以苦著，卻不能苦著孩子。他是個很善良的人，這裡多少被送過來的身體不好的孩子，都是他給出的醫療基金。」

周慕時聽了心裡觸動，他不得不承認，在他的心裡到底是埋怨靳陽扣門的，可若是把錢用在這些地方，就不但不算扣門，反而......

男孩理了理衣裳上沾著的麵粉繼續說：「我也是自己到了社會上才知道掙錢辛苦的。半工半讀，要麼沒時間打工，要麼沒時間學習，太難了。我上了個專科，現在也已經出來實習了，本以為自己能掙工資了，可是卻發現正經工作的錢比當初刷盤子洗碗掙得還艱難。回頭想想靳陽哥哥就是這麼熬過來的，像我們這樣的人，又沒有人扶持，連個能出主意的長輩都沒有，掙點錢那就那麼容易，靳陽哥哥一句苦都沒喊過。他真的是我的偶像，可我現在沒什麼出息，只能給孩子們帶一點零食過來。」

周慕時心情有些複雜，他頓了頓對男孩說：「行善不分大小量力而行就好。」

他離開孤兒院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月色朦朧照在柏油路上明晃晃的，很適合一個人走一走，整理一下心情。

不過，倘若他要是知道，自己只是走一走，便要挨上一刀的話，肯定不會選擇散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