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唐宏看著眼前的人，在發現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旁小孩身上時，微微上前一步將人擋在了身後，臉上神情嚴肅，眼神帶著警惕。

「我叫戚虞，長空大師的弟子，奉師父之命在這裡等候三位。」對方的動作一點不落的落在了戚虞眼裡，他挑了挑眉，勾著唇角笑了笑。

「既然這樣，就有勞戚先生了。」一旁的唐夫人開口，對著戚虞道謝，有著精緻妝容的臉上帶著感激的笑。

戚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而是轉身直接走到門前，伸手打開門後徑直走了進去，頭也不回地道：「進來吧。」

夫妻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跟在男人身後走了進去。

這間寺廟裡面就如同外面看到的一樣，破而陳舊，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和三件禪房，院子中央有一口井，其餘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戚虞帶著三人來到中間一間禪房面前站定，然後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三人，「長空大師就在裡面，你們自己進去吧。」說完轉身就走了，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深處。

唐宏夫妻兩人看著自己面前緊閉的門，心裡莫名地生出一種敬畏，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上前敲門，等到兩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見唐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掙開了唐宏牽著他的手，自己上前推開了緊閉的房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淡淡的檀香。

唐棠眨了眨眼睛，看著房子正中央那面牆壁上掛著的大大的「禪」字，一直以來因為被夢困擾而緊繃不已的神經突然間就放鬆下來。

「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唐棠目光下移，看著盤腿坐在字下，手執佛珠閉著眼睛誦經的和尚，抿了抿唇，然後在唐宏和唐夫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抬腳走了進去，在人對面坐了下來。

唐夫人看著自家兒子有些反常的動作，眉間浮上了憂色，顧不上多想隨後跟了進去，「長空大師……」

手裡轉動的佛珠停了下來，長空緩緩睜開他那雙似乎能洞察時間一切的眼睛，布滿皺紋的臉上有著悲天憫人的慈悲。

「唐夫人。」無悲無喜的目光落在後面跟進來的男人身上，長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唐棠偏著頭，一雙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動作，然後在夫妻兩人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裡突然抬起手學著對方的動作行了一禮。

「小施主極具慧根靈氣，日後必定會是個大富大貴的人。」

「謝長空大師。」唐夫人向眼前的人道謝，轉而又道，「我們這次來，是有事想請大師幫忙，我兒子……」

「阿彌陀佛，」長空長念一聲，「施主的事，老衲已經知曉，只是這件事，因果皆在小施主身上，非老衲之力能左右。」

「怎麼會……」唐夫人聞言，一雙漂亮的眼睛裡瞬間盈滿了淚水，抬手捂住嘴不讓自己以免自己失態，「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難道他們的兒子就要一輩子忍受著無止境的夢魘困擾，不得安寧嗎？

唐宏看著悲傷的妻子，抬手將人攬進懷裡，唐夫人將頭靠在自家丈夫懷裡，無聲地掉著眼淚。

年幼的唐棠似乎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會如此難過，他放下手看著面前的老和尚，「大師，什麼是因果？」

「前生，今生，來生，三世因果，相互循環，在善事中流轉，如前生未得因果，今生便有循環，生生不息，無止無休。」

一段話說得唐棠雲里霧裡，「我不懂。」他仰頭看著面前的人。

「會懂的。」長空看著眼前的小孩，抬起手輕輕放在對方的頭上，眼裡有著佛家人的慈悲，唐棠感受著頭頂溫熱的觸感，看不清和尚的表情，只聽到他問自己，「你信天命嗎？」

「不信，」唐棠搖了搖頭，音色稚嫩，卻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沉著和冷靜，他說，「我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若不信天命，又何信命中註定……」長空的聲音在小小的禪房裡緩緩響起，然後又慢慢消失，唐棠不懂天命和命中註定，感受著對方的手從自己的頭上移開，他抬起頭看著對方。

長空沒有再說話，而是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個古樸的小木盒，然後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唐棠看著那枚墨黑色的尾戒，精緻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好奇。

「伸出手來。」長空對著他道。

唐宏和唐夫人被眼前的這一幕弄得有些糊塗，尤其是唐夫人，臉上的淚水都還沒有幹，看著長空將那枚尾戒套進唐棠的左手小指，不知怎麼的，突然就不想自家兒子收下那枚戒指。

唐棠低著頭，看著那有自己兩個拇指粗的尾戒在套在自己手上突然就縮小，和自己的小指完美貼合在一起時，臉上的好奇已經轉變成了震驚。

「送給你。」

唐棠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長空笑得慈祥，「這是老衲機緣巧合之下偶然得到的，今日同小施主見面，覺得它與你有緣，便贈送給你，必要之時，許能保你平安。」

「長空大師……」唐宏看著一老一少兩人，一直皺著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唐施主。」長空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人。

「小兒……真的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免受夢魘之苦嗎？」

「阿彌陀佛，施主，小施主現在所受一切，皆為前世因果，到今世循環……這是他的劫……也是他的幸，施主大可不必擔憂。」

唐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麼劫啊幸啊的，他聽不懂，他一個21世紀的無神主義者，根本就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前世今生什麼的……

「唐棠，」唐宏看著低頭端詳手上尾戒的男孩，沉了聲音，「我們走。」說什麼知過往，曉未來，分明就是故弄玄虛，他就不應該聽身邊人的話來的。

唐棠看了一眼自家父親有些難看的臉色，又看了看長空依舊帶笑的眉眼，想了想後站了起來，走到了唐宏身邊。

唐宏一手攬著唐夫人，一手牽著唐棠轉身就往外走，身後的長空卻突然叫住了他們。

「小施主請留步，老衲還有一言。」

唐棠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身後的人。

「一生不能有三木，老衲賜你一個名字，就叫唐屹，如何？」

長空話音一落，禪房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唐棠抓住唐宏的手，看著長空悲天憫人的目光，就在唐宏忍不住要說話的時候點了點頭，清脆稚嫩的童音在禪房之中響起。

「好，就叫唐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