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解猛然心跳加速了起來。

媽呀媽呀媽呀你快點來告訴我為什麼一個男孩子也可以笑得這麼可愛啊......

三人轉過街頭，一個書店印入眼簾，吳解腦子裡所有的想法在頃刻間煙消雲散，腦子裡一片空白，其程度能與真空中所含空氣的多少所媲美。

方程注意到吳解挪不動步了，轉過頭問他，「怎麼了？」

吳解這才回過神來，「遇到之前國中經常逛的書店了，有點兒懷念。」

「那我們進去吧。」方程說著就抬腳走進去。

吳解連忙拉住方程的長袖校服的衣袖，百忙之中還抽出一根神經來想：這件校服外套貌似還是我的，方程的那件在上周末取回家忘記還給他了。「你幹什麼進去啊，我們不是去逛街嗎？」

方程順手拉住吳解的手，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吳解的手上有著一層因為常年寫字而留下的薄薄的繭。「去書店挑教輔也是逛街的目的啊，況且你不是說你對這家店挺熟悉的嘛，國中的時候經常來，那你就順便給緣緣推薦幾本教輔吧——我是到初三才開始奮發圖強的，當時買了什麼教輔也不大記得了，你別指望我給出什麼意見了，緣緣的未來全壓你手上了。」

吳解點點頭，他明白這句話的壓力之重不是唬人的。方程的家境他也見過了——不是那麼的富裕，實在找不到那麼多閑錢來為方緣購入教輔書，而升學是窮苦人們走向光明道路的唯一方法——方緣的未來現在正由我決定。

吳解咽了口口水，剛剛觸碰到方程冰涼的手的時候就開始僵硬的自己的身體，現在已經更僵硬了。

方程環顧四周，是一家非常大的書店，從外面看起來根本不知道裡面會有這麼大，方程所知的能夠最形象地體現這個書店的喻體，便是冰山了。裡面很大，路也是錯綜複雜，令人驚奇的是還有二樓的存在。吳解領著二人長驅直入國中部的教輔書區，吳解不愧他以前經常來這裡買書，連這麼彎彎繞繞的路也能記得住。

吳解在看到標牌上的「國中教輔」時，因緊張而僵硬的身體終於放鬆了起來——一如他在考試前十分緊張，但是一進入考場卻有一種奇妙的放鬆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身體放鬆下來，他的大腦才恢復了平常的運轉速度，這才奇怪道：「不對啊，緣緣的未來怎麼就壓在我手上了呢？如果緣緣有跟你一樣的超好的記憶力的話，就算選錯了教輔，成績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啊？起碼保持年級前十也是沒問題的。」

此話一出，方程和方緣的臉色都變了變。

方緣首先開口，「說起來很慚愧，我的成績並不好呢，能考入向陽一中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嗯？」吳解瞪大了眼睛，拼盡全力才使自己的疑問的聲音縮到最小。要知道進入向陽一中的條件並不苛刻，算上走讀生，只要是全市前七百的都可以進去。

方程這才淡淡道，「我的記憶力是遺傳我爸的，緣緣遺傳媽媽的地方比較多，並沒有遺傳到記憶力很好這點。雖然緣緣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保持全市五百已經是她最努力的成果了。雖然不知道中考能夠發揮得怎麼樣，但是......進奧賽班的可能性很小。」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吳解欲言又止。

方程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臉上掛起一副自嘲的笑，「我爸爸那樣的人記憶力很好的確讓人很吃驚。」

吳解被窺破了心思，有點心虛，連忙補救，可這如同亡羊補牢，「我並不是這樣的意思......」為什麼方程這麼容易就能捕獲我的想法呢？吳解有點小委屈。

「我沒有要怎麼樣啦，我爸爸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會怨恨什麼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怨恨也不可能回到過去的樣子。說出來你可能會不相信，我爸爸以前是個很優秀的男人的。」方程剛才那樣自嘲的笑容讓吳解很難受，幸虧方程很快地就將其收起了，表情再度恢復往常平淡的模樣。

「能夠想像出來，畢竟能夠生出這麼優秀的兒子，肯定親代都是極其優秀的人。」吳解第一次這麼毫不吝嗇地誇獎一個人。

方程淡淡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麼，首先走進國中教輔區，率先結束這個話題。吳解也極配合，很快地超過方程再次走到三個人的前面。

「國中教輔的話......全解和練習冊是必不可少的。方程，你們的預算是多少？」

方程拍拍口袋，略略一回想，說道：「今天帶了有兩百吧，不夠買多少，揀重要的買。」

吳解點點頭，教輔是真的很貴，每次買教輔是連他都會感到心疼的地步，每次購入都相當於燒錢，特別是對於他們這種花錢不多的人。

吳解一回頭，問方緣，「緣緣，什麼科目比較擅長？什麼科目是短板？」

方緣下意識地「嗯」了一下，聲音軟軟糯糯的，這一點倒是和方程很像。「生物大概不需要教輔書了，短板是政治和歷史。」

吳解一挑眉，他還以為所有女孩子的短板都是數理化呢，沒想到方緣一開口就是這種特別需要砸時間去背的大部頭。

「緣緣的數理化是真的好，」方程補充道，臉上有很少出現的小驕傲。「單單數理化的排名是有年段前十啦，只是政治歷史英語差太多。」

方緣俏皮地吐了一下舌。

吳解轉身去挑書了，「政治歷史英語是需要背誦的科目，多背背成績就上來了。」

方緣小小聲地補充：「可是它們怎麼記也記不住嘛......」

「英雄所見略同，」吳解轉頭看了一眼方緣，「政治真的非常討厭了。」

「就我做過的來說，這幾本都不錯，你們是需要題量比較大的還是解讀比較多的。」

「解讀比較多......」

「題量比較大的！」方程首次打斷了方緣說話。

吳解差異地回過頭來看方程，似是在詢問為什麼。

「緣緣有個不好的習慣——也是以前一起學習跟我學壞了的。一般的練習冊不都會有檢討部分嗎，因為老師在課上講過了，我也都記住了，那些東西我都不會去看的，一般都是直接跳到題目那邊去做。緣緣小時候跟著我這麼寫寫慣了，導致她該背的東西不過關，但是題目做得卻還好。現在買解讀比較多的，緣緣肯定全部都跳過去了，還是買題量多的，讓她在重複寫題中記住那些該背的東西。」

非常完整且完美的回答。吳解點點頭。如果叫方程寫成書面表達格式會更簡略的。

「那就買這幾本吧。」吳解熟練從書架上抽出幾本。

「我有個問題。」方程問道。

「嗯？什麼問題？問吧。」

「你好像對國中所有的教輔都好熟悉——隱隱有索引簽的感覺了——於是，你是這些題都做過嗎？」方程看著滿滿一書架的教輔書，這裡的種類齊全得近似於郝校的那些了。他本來是想讓郝校推薦幾本，卻又想著或許郝校推薦的在這裡買不到，況且不能耽誤他時間把他拉出來逛街，只好叫了在國中成績同樣很好的吳解。沒想到吳解對這些教輔書也是極其熟悉的。

「嗯哼，不然你以為年級第一是怎麼來的？」

方程有點震驚地望瞭望密密麻麻的教輔書和吳解一臉自然的神情。

默默地在心裡給吳解貼上了一個新標籤：刷過和郝校一樣多的題的學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