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顧越城幾乎沒有休息過，先是彈著吉他清唱蕭競寫的歌，再之後便讓蕭競拿出陳舊的音響，繼續嚐試粵語歌。

蕭競見他嗓子沙啞，幾次都想讓他停下來，但顧越城卻堅持著，不肯休息片刻，就連水，都是在他的逼迫下才喝幾口。

「你太拚命了，就這麼想回大陸？」

眼看夜色逐漸深沉，蕭競把接打賞的帽子翻轉過來，百無聊賴的數著裡面的硬幣。

顧越城靠在牆角，看著他一臉認真數硬幣的模樣，眼底有幾分溫柔。

他是想停下來，也想休息，可見到蕭競對著人點頭哈腰的模樣，即便雙腿都站的發疼，他也緊咬牙關唱下去。

不知怎的，只要一看到蕭競向別人低頭的樣子，顧越城就覺得心中微微酸澀。

雖然目前的他對蕭競一無所知，可對方看上去就不像會流浪吃苦的人，而現在，他卻跟著他一起拋頭露面，為幾毫幾毛錢發愁。

「怎麼不說話？」蕭競將那些硬幣收好，側頭去問他。

顧越城靠在牆旁，搖了搖頭:「以前我懼怕舞台，只要一面對觀眾聽眾，我就很緊張…」

「因為這個，我被導師批評過好幾次。」

他仰望著墨藍色的天空，唇角有一絲笑意:「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和你在一起，讓我有了勇氣。」

聽他這麼說，蕭競抬手拍拍他的肩。

「跟你在一起我也覺得挺自在。」

顧越城臉色微紅，移開了目光。

「那…回家吧。」

他將那麼爛的地下室稱作「家」？

蕭競注視著他，靜默半晌後點頭:「沒有腳踏車，估計要走半個多小時。」

「你撐得住嗎？」

顧越城雖然疲憊，但還是點頭:「沒關係。」

街巷內的燈有些昏暗，人流也十分稀少，兩人並肩走在一起，顧越城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尤其是看到蕭競和自己的影子交融又分開時，他忽然覺得，只要有這麼個人在，即便地下室再差，他也認了。

路還很漫長，繞過一個又一個深巷，他忽然感到有些力不從心，疲累的小腿酸脹不已，隱隱有些疼痛。

蕭競側頭去看他，即便視線不那麼清楚，也能感覺到顧越城的疲倦，於是他在對方身前蹲下身來。

「做什麼？」顧越城看著男人的後背詢問。

「背你，快上來。」蕭競沉聲回應:「這個關頭，別累壞了。」

「明天還要照常唱歌。」

顧越城猶豫了一下，隨後張開雙臂，從後面環抱住他的脖頸，緊貼住蕭競溫熱後背的一瞬，他眼底透出細微的眷戀。

看向前方燈光點點的路，顧越城只覺得如果這條路再長點再長點就好了。

「你回北京後，打算做什麼？還回學校讀書學藝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嗯。」顧越城輕聲回應，而後又問:「那你呢？」

「我漂泊慣了，可能會換城市，也可能會留在北京。」蕭競隨性的回答，停頓一下又說:「回去之後，再別跟導師倔了。」

「做這一行的，記住八個字，忍辱負重、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