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開始並不意味著浪漫的結束。

回去後的李建成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帝王守著，藥由他親口喂下，他不想放過任何一次表現的機會，他只希望大哥何時睜開眼睛何時都能看到自己。

這樣他會感動吧？當年的小公主就是這樣接納了亡她國的自己。

大哥一直在昏睡，高熱讓他很不舒服，時不時陷在夢中囈語。

「阿娘……阿娘……別走!」

他夢到阿娘了？李世民心疼地用毛巾擦拭著他的臉頰。

「阿娘……不怪你……我不走……有弟弟妹妹呢……」

這是？夢到那個和母親開誠布公的晚上？「好遙遠！」李世民輕輕地苦笑一下，「你夢的好遙遠。」

「李世民……」

也不知李建成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叫出來，還是在夢中叫他，李世民倒是一愣，他馬上趴在大哥耳邊輕輕道：「大哥，我在這裡，世民一直在你身邊。」

「……李世民……去死……元吉……大哥在這……別走……你們別走……承訓你們……等等我……」

李世民聽著大哥在那裡囈語，面色就如毫無波瀾的湖面，平鏡一樣。他的手依舊在平穩地擦著大哥的額，臉，頸，為大哥降溫。

「……昭！」

李世民的手一顫，毛巾掉在榻上，他無法平靜，猶如突起的旋風掃過湖面激起沸騰的浪花。

他肯定大哥說了一個名字，但他只聽到最後一個字，好像是……昭！什麼昭？誰的名字裡面有昭？他竟然叫了那個男人的名字？這麼多年依舊沒有忘？他是誰？是誰呢？

看著依舊陷在昏睡中，眼睫時不時抖動的大哥，他握住了李建成的手。

李世民稍稍讓自己的嗓音粗了一些，在李建成的耳邊道：「建成，我要走了。」

李建成的羽睫抖動得更加厲害，手也大力地抓住了李世民的手。

「別走……阿娘找過你……你也要走……別走……」

一滴淚順著李建成的臉頰流了下來，晶瑩奪目。在李世民看來，那滴淚卻是一粒火種，一粒可以讓天火毫無預兆就噴出來的火種。

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想努力地扮好這個角色。

「跟我走吧，好嗎？」見大哥沒有回覆，他又繼續道：「你……不可能跟我走吧？……既如此，我也只能……自己走了……」

這話是十歲的李世民偷偷趴在假山石後聽到了，只一次，他卻記得清清楚楚，連他自己都暗暗吃驚，怎麼會記得如此清楚？！！

「等一下！」大哥的聲音果然如二十年前一樣，非常急促。

下面該怎麼說？李世民記得當時空了約有一柱香的時間，那時候他們兩個在幹什麼？難道……抱在一起？這個認知讓李世民的心似被蜂蜇了一下，絞痛無比。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好嗎？」李世民挖空心思只想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只要大哥陷在夢中不清楚，就一定會叫出來，一定會。

他激動地等待著，他的目光全部鎖在大哥微張的唇上，等待著他吐出那個人的名字……

「……李世民……」

李建成突然叫出帝王的名字，李世民在一秒的茫然後反應過來，目光移向大哥的眼睛。

果然，李建成已睜開了眼睛，裡面有著李世民曾經相當熟悉的怒火。

知道被大哥拆穿了，他有些心虛，微微一笑討好地道：「大哥，你醒了。」

「滾出去！滾，滾開！」

李建成面目猙獰，激動加上高燒讓整張臉緋紅一片。他掙扎地坐了起來，許是太過激動或是身體的原因，他開始大力地咳，手緊緊地抓住襟口，嚇得李世民忙大聲叫：「御醫，傳御醫。」

「滾！咳咳……」有如聲帶撕裂地發出「滾」字，李建成的全身都在抖動。剛剛進來的御醫見狀，立刻撲上來大叫：「不好！要抽，快，取冰塊來。」

「陛下，」御醫只想救人，哪裡還顧得上禮儀之類的，朝李世民喊道：「請速速迴避，公子不能再激動了。」

李世民也有些慌了，忙不迭地站起來，邊退邊對瞪視著他的大哥道：「我走，你別激動，我馬上走。」

他心慌地走出去，心慌地看著御醫與宮娥進進出出忙亂的身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御醫走出來，對著李世民施禮道：「陛下，公子暫時無事了，只是在燒退之前，不能再有任何情緒波動了。」

「啊！」李世民淡淡應了一聲，「你們仔細看護吧。」

轉身，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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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萬物復甦。

戰爭已然結束了，北方再無強敵的大唐終於可以令年輕的帝王揚眉吐氣了。

戰爭也消耗了國力，讓自新皇登基以來就天災不斷的國家更加虛弱。但帝王對自己、對自己的功臣集團非常有信心。

雖然是百廢待興，但朕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與精力。

武將與士兵已經分批迴轉長安，開春就要芒種了，河汛就要來了，科考的題目要出，承乾病了……所以，帝王好忙。

除了以上，他還要忙於在各宮間流連忘返，忙於播自己的種，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女人們也很爭氣。只是整日在胭脂堆里，帝王初時還很享受，現在已有些索然無味。

都是一樣的迎合，都是一樣的溫柔，她們都在學著皇後的乖巧與溫柔，卻不知觀音婢於己是不同的。

就像……他與起居郎的區別。

自從那夜歸來後，便再也沒有去過梅苑。給了自己諸多的理由，忙國事，忙女人，忙春耕，忙這忙那，就是不想去。

他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捅了一下，雖然不是很重，但傷了就是傷了，要慢慢恢復才可以。傷他的人自然是李建成，他關了他幾年，又抱了幾年，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還能傷到自己。

怎麼能讓他傷到自己呢？帝王想想很是不服氣。我李世民憑自己的本事站在了頂端，怎麼能被一個俘虜傷到呢？他不就是長得好看一些，他不就是……仗著自己喜歡嗎？又有什麼？還不如臨幸那個起居郎呢！

起居郎，那個有三分像他的起居郎，在自己的一次醉酒之後，就搞上了。。

只搞了一次，便有了興趣。畢竟這是處子的身體，那麼年輕，那麼緊緻，那麼柔軟，連聲音都是嬌柔的，卻不擬女人的聲音，而是特有的帶著哭腔的呻吟。

舒坦！這幾日頻頻臨幸，每一次都讓帝王舒服地很。他總有一種錯覺，他覺得他是在上年輕時的大哥。這樣想著他便更加興奮，更加賣力，也更加渴望這具年輕的身體。

忙碌中，三個月過去了。

閑時他的目光會不經意的掃向梅苑。雖然他不去，但那邊的一切照舊。

梅苑一直死氣沉沉的，不論是前苑的楊佳媚，還是後苑的他。如今樹葉冒了出來，他最大的樂趣便是吹葉了。

聽著時斷時續的葉曲，帝王的心又癢了……

天擦黑，梅苑如往常一樣安靜。

剛進院，暗衛便來告之，皇後殿下剛剛來此探望過巢剌妃，未到後苑。

揮揮手，暗衛退下，他直接進入後苑。

他相信那個女人知道怎麼應付皇後，她們都很聰明，父皇為他們兄弟三個選的妻子都是秀外慧中，都是賢內助，都可母儀天下。

可惜，只有自己的妻，只有觀音婢才是真正的鳳後，她們，只有怪自己嫁錯了人！

燈下，一人，一影。

大哥端坐在那裡，一個人手談，一個人對弈。

他瘦了？不，沒有，只是青色的衣服顯的，沉寂也會讓人顯得瘦弱一些吧？

孤苦無依!帝王的腦中突然蹦出這四個字。

太過安靜了!現在的大哥是心靜如水？還是暗濤洶湧？

李建成手執黑子，正在猶豫著放在哪裡，卻不知帝王已走近，食指輕輕一敲棋盤。「放這裡好了。」

和黑玉一樣黑一樣亮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帝王。好一會兒，他手中的黑子被放回了盒中。

「啪嗒」一聲，好響。

帝王這才知道在這個院落中，一個落子的聲音都那麼響亮。

太靜了。

「我讓樂伎在前苑彈彈曲子，為你解悶？」

「好。」

「或者讓宮娥舞一舞？」

「好。」

「要不朕陪你喝酒?」

「隨你。」

……

李建成明顯不理會的態度讓帝王有了些許怒氣。自己的語氣中那麼明顯的寵溺，怎麼他卻不屑一顧？

只是那麼一件事，難道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嗎？既然是這樣……帝王一把拉住他就往內室走去。

已許久沒有如此用力了，大哥卻順從得如風中的浮萍。

即使被推到，他還是那麼，透著清冷！為什麼？李世民惡意地撲上，惡意地吻上那有些涼的唇，惡意地在鎖骨上咬了一口。

如願地聽到「嘶」地一聲，手也微抗拒性地抵在胸前。

他冷笑出聲：「怎麼，只有趴在我身下，你才肯出聲？」

建成卻淡淡一笑，雲淡風輕。

「若一直這樣，恐怕以後我便不會說話了，不也正順了你的意？」

什麼？

帝王思索著他的話，轉瞬間明白了。他記起，自己下過令，不許任何人與大哥交談。

他是太寂寞了吧？李世民帶上笑容，開口道：「朕太忙了，以後會抽身出來多陪陪你。」

「謝陛下。」

還是冷淡的樣子，但帝王卻很受用。

他突然覺得大哥對自己的冷淡來源於自己對他的冷淡。因為三個月沒有到這裡來，大哥寂寞了。

帝王有些小激動，他不禁拿那個起居郎和面前的大哥比較起來。

他雖不年輕卻有著不同的韻味，他不柔軟卻有著特有的健美，他沒有帶哭腔的呻吟，卻會有咬著唇也不願發出聲的媚態，那個起居郎拿什麼和他比？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一下，帝王以前的氣，現在的氣，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今晚，我陪你。」李世民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又是一下，然後慢慢加深成吻，手去解大哥腰上系著的帶子。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暗衛的聲音。

「陛下，太上皇病重，皇後殿下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