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話

宋一程明白，自己之所以覺得不堪，是因為跟嚴銘走在一起，感到卑下。

同樣是學生，一個總是光彩奪目一些，一個總是黯淡一些。

他是黯淡的那一個。

他並不嫉妒嚴銘，他只是埋怨自己，為什麼沒有跟他一樣光彩奪目，那樣，站在他身邊，會更加合適。

嚴銘不知道宋一程的心思。他帶宋一程到他說的那家涼麵攤子坐下，桌子油膩膩的，沒有菜單。老闆就做了一個推車，拌涼麵的器具都在那上面。

嚴銘問宋一程：「能吃辣嗎？」

「能。」宋一程點頭。

他稍微恢復了正常一點，不再一個字都不敢說。

嚴銘對老闆說：「兩份涼麵，兩根炸香蕉，再要一盤豬耳朵。」

「好嘞。」老闆點頭。

這會兒是正午，路上的人少了許多，都回家吃飯去了，吃了飯的，也暫作歇息，不會在這炎炎夏日的正午出來。

好在他們頭頂上有一片茂盛的梧桐，擋住了陽光。

一台大風扇對著他們吹。

涼麵很快就做好給上了桌。

嚴銘從筷筒裡面抽出兩雙一次性筷子，拆開來，一手抓著一隻，削了些毛刺，遞給宋一程。

宋一程為嚴銘的細心而觸動。

嚴銘把自己的筷子也削好，抬起頭，對宋一程粲然一笑，說：「吃吧。」

宋一程木木地噢了一聲，低頭吃面。

風吹過來，還是熱的，不過，沒那麼熱了。

面的確很好吃，只是宋一程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個面上面。

他眼睛餘光偷偷看著嚴銘吃面的樣子。

一般人吃面，都會濺出湯水來。即使是涼麵，也常常濺出些油星子。可嚴銘卻吃得溫文爾雅，像一個隱居的居士，慢條斯理，不急不緩。

果然是嚴銘。

宋一程擔心自己吃得太不雅觀，於是刻意放慢速度，以免顯得粗魯。

然而，之前說自己能吃辣，卻沒有想到這麼辣。

好吃是好吃，可卻辣得嗓子眼嗆。

沒一會兒眼淚水都辣出來了。

宋一程放下筷子，抽紙巾去擦眼淚水。

嚴銘看見，蹙起眉，問：「辣到了嗎？」

宋一程想搖頭，可是嚴銘並未等宋一程的答案，就轉頭對老闆說：「老闆，要瓶冰的礦泉水。」

老闆拿過來，嚴銘把瓶蓋擰開，遞給宋一程，說：「喝水。」

宋一程已經辣得綳不住了，趕緊灌了自己幾口。

嚴銘回頭對老闆說：「老闆，炸香蕉和豬耳朵都少辣。」

老闆應了一聲。

宋一程臉頰都紅了，感覺自己在嚴銘面前丟了臉。

他囁喏地說：「不好意思。」

嚴銘笑得很明亮，說：「我也沒有問清楚，這裡是辣了些。」

後面上的豬耳朵和炸香蕉沒這麼辣了，宋一程放下心來，吃了個幹凈。

買單的時候，果然是嚴銘請客，把錢都付了。總共十五塊錢，不貴。宋一程擦幹凈嘴，看向嚴銘。

嚴銘問：「你走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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