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萬里的內心戲幾乎全部寫在臉上了，蕭羨側倪看他，對他的一舉一動全部看在眼裡，心裡不免覺得有點好笑，笑他還是這樣情不自禁、為自己著迷。

看完了人，他又收回目光擺正到黑板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傅萬里如坐針氈的這麼上了一堂課，全程不在狀態，一來是因為課程他已經趕不上了，落後了他們一截，中間聽的雲里霧裡，似懂非懂，吃力得很，還有就是因為旁邊的蕭羨，雖然兩人之間仍是隔了一點距離，但傅萬里就是覺得，他那一邊的空氣就是要熱一些，接近一點彷彿就已經觸碰到了他的皮膚。

蕭羨對他坐過來似乎沒太大反應，這對傅萬里來說有點出乎意料，要知道上一個星期時，他是躲都來不及…

溫長流就坐在他右上角的位置，兩人就錯了一個位置，不然就是並列著了，溫長流不時會回頭看看他，傅萬里察覺到他的視線，卻不敢與他正視，目光躲躲閃閃，就是要避開他的視線，而溫長流回頭的次數頻率也高，盯著他的眼神帶了點催促的意味，似乎是有話要跟他說，傅萬里還沒忘記昨天他親了他那件事兒，搞不懂溫長流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想懂，於是也就選擇了逃避，可逃避又能逃多久呢？

溫長流一下課就來找他了，堵著過道，他想走都不行。

「萬里，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出來一下。」溫長流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推著他的輪椅就要往外面走，傅萬里急忙拉著手剎，扭頭看他：「做…做什麼？」

溫長流的臉上破天荒的出現了紅暈，他像是不好意思，有點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道：「就…就有點事，想跟你好好說一說，就想跟你一個人說說，不方便這麼多人聽。」

旁邊耳尖的聽到，立馬就開始起鬨了，：「哦！！長流你這個走勢有點奇怪啊！帶著我們的小萬里要去哪裡？你說！」

「說個屁，我推他尿尿你們也要一起去啊？幫忙扶鳥不？不就快給老子滾。」溫長流揮了揮手，趕他們不要來瞎起鬨，轉頭又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他挨到傅萬里耳邊，小聲道：「就一會兒，給我一點時間吧。」

傅萬里權宜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

背後一片喧鬧聲，蕭羨本來趴在桌子上假寐，雖然戴著耳機，但音樂卻並不大聲，所以兩人的對話他還是聽到了。

「誒！蕭羨你去哪兒啊？」

「廁所。」

「切…我還以為你要去小賣部呢，還想讓你幫我捎支水。」

「我給你尿一瓶回來倒是可以。」蕭羨打趣著，那人撇撇嘴，笑罵：「要不要這麼噁心啊？」

蕭羨不理他，雙手懶懶的揣進兜里，出去了。

…

溫長流也沒把人帶到哪裡去，就挑了個靜一點的地方，沒那麼多人，畢竟傅萬里還坐著輪椅，下樓梯還很麻煩。

「你要說…說什麼？」

咕嚕咕嚕轉動的輪子終於停了下來，傅萬里察覺到身後的人有些緊張，氣氛都有些凝重了起來。

「你還喜歡蕭羨嗎？」

說來也是緣分，蕭羨去了二樓上廁所，正爬後樓梯上來的時候不巧就撞上他們在這裡談話了，還沒拐角時就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說話聲，蕭羨不是喜歡聽牆角的人，本著想不如就這樣繞遠點離開算了，別打擾了別人談話，但卻讓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腳步不由得變得有些遲緩了起來。

聽，還是不聽呢？

傅萬里沒想到他會突然把話題扯到蕭羨身上，而且還是這麼一個戳人傷口的話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答他，溫長流又重複一次，道：「你還喜歡蕭羨，還像以前一樣喜歡他嗎？」

是啊，還像以前一樣喜歡他嗎？蕭羨也有點想知道，他最終選擇停了下來，沉默的站在樓梯口，聽著那邊拐角兩人的對話。

靜默了片刻，傅萬里的聲音才傳來，如實道：「喜歡…」

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怎麼可能一句話兩句話就斷得幹幹凈凈，曾經偷偷藏在心尖這麼久的人怎麼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說傷口不疼就不疼呢…

不喜歡的過程總需要一點時間慢慢遺忘，傅萬里會不喜歡蕭羨，只是這件事不會現在發生。

在這一個被稱作「不愛」的過程里，他會慢慢降低對蕭羨的喜歡，一點一點，慢慢的把他從自己的心剝離，過程中他也仍然喜歡、愛慕著他，不過較最初的濃墨重彩，變成後來的素雅清靜，最後淡到透明，淡到不見…再次成為一張白紙的時候，或許就是他真正放下，可以接納下一個在他心裡留下濃墨重彩的那個人了。

那時候他就可以說：我是真的不喜歡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