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孩子的同學嗎？知道他家人的聯繫方式不。」護士推開手術門走出來，摘了口罩沖還在愣神的蕭羨問道。

「…我是，他情況怎麼樣了？」蕭羨站了起來，擦了擦手心的汗，緊張無比。

「腿斷了，小腿脛骨斷裂，肋骨骨折，還有點輕微腦震蕩，這個以後得回來檢查，不然怕留下後遺症。」

「那…那…他現在？」蕭羨自詡一直是個幹脆的人，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碰到這種事，讓他怎麼幹脆都幹脆不起來了，不過一直吊著的一顆心總算可以落地了，還好…還好沒事…

不然讓他背負著一條命、在無盡的愧疚之中度過餘生，那不如殺了他還來的爽快，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欠人東西，無論是物質東西、還是人情債；一塊小橡皮，或是更貴重的東西，他都會想盡辦法還了人，絕不虧欠對方。

這次也一樣。

「現在主要是交住院費，要聯繫他的家人。」護士話音剛落，就看見蕭羨媽媽拽著他的爸爸風風火火的趕到了，一看到蕭羨，直接哭了起來，又哭又打：「你這臭小子，傷著沒有啊？」

蕭羨忍著被他又摸又捏的感覺，耳邊全是她的關切聲，出聲道：「我沒事，是我同學…」

被拽著跑了一路的蕭爸氣喘吁吁，一身西裝亂得不成樣，看樣子似乎是剛從公司趕過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擦了擦汗。

蕭羨這才從蕭媽的懷裡出來，他低著頭，叫了一聲爸。

蕭逸才看他。

蕭羨小聲道：「我同學是為了…救我，才被車撞的，現在聯繫不到他家人，要交住院費，您看能不能先…」

「交！」何惠斬釘截鐵，「人家是恩人，交點住院費算什麼，我以後還要請他來家裡吃飯呢！」

蕭逸才點點頭，同意何惠的意思。

何惠的意思也是蕭逸才的意思，他們並不是吝嗇的人，更何況裡面躺著的人還是救了他們寶貝兒子的大恩人！區區一點住院費確實不足以掛齒。

蕭羨擦了擦傅萬里那同樣裂了熒幕的手機，不知該不該打開它，去找他家人的聯繫方式，剛才上了救護車的時候手機從他口袋裡滑了出來，染了血、碎了熒幕，蕭羨撿了起來，打算他醒來的時候就還給他。

傅萬里已經轉到了病房裡，右腿纏著繃帶夾板，頭上包了一小塊紗布，像是被蹭到了，他極其有規律的呼吸著，只是還沒醒來。蕭羨只往床上看了他一眼，除了得出這傢伙真白的結論以外再無其他。

看起來弱不禁風，一看就是弱雞一個，瞎逞什麼英雄…

手機蕭羨最後還是沒有打開，但是手機自己卻響了起來，猝不及防嚇他一大跳，差點手滑又給飛出去了。

看清楚來電顯示後，蕭羨咽了咽口水，大著膽子接通了。

「喂…你你好。」

……對面靜默了一會兒，半晌她開口道：「你是…哪位？傅萬里呢？」

「我是他同學，他在xx醫院，我們…」

…

傅萬里的媽媽在趕來的路上，也算是誤打誤撞通知到了他的家長吧。

傅媽媽是在半個小時以後到達的，同樣也是風風火火的模樣，臉色發白。

「萬里呢？」她問。

「已經沒事了，阿姨你先喘口氣。」

傅媽媽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傅萬里，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龐，指尖接觸到的是溫熱的，胸口是起伏著的，沒事了…沒事…她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眼眶紅了起來，她死死咬住下唇，生怕發出的聲音驚醒了床上的傅萬里，淚水決堤。

何惠趕忙給她遞紙巾，順便給了她一個擁抱。

同為母親的她或多或少能切身感受到傅媽媽現在的感受是如何。

剛才蕭羨打電話說遇到車禍的時候自己也是像被人當頭一棒打得滿腦空白，更別說現在一身傷躺著的是自己兒子了。她得直接心碎八瓣兒。

安撫了傅媽媽一會兒，等她情緒冷靜下來之後，醫生便催促著讓他們各回各家了，這裡沒有給家屬守夜的規矩，而且傅萬里也不是什麼重病，所以沒這個必要。

雖然不舍，但最後還是各回各家了，第二天蕭羨（並不是自願，但也有愧疚心所以才來的）早早就來了醫院，而傅萬里的媽媽已經在了，看到他點點頭打了招呼。

傅萬里還沒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