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是家裡四兄妹里讀書讀的最好的一個，成績優異，一直排在班級前三名。同時也是最孝順的一個，懂事，聽話。

從上高中他就開始在外面做家教，只為能幫家裡減輕一點經濟負擔，寒暑假都做。

今年也不列外，放假後才回家待沒幾天他又匆匆走了，這次比以前還走得早了兩天。

做家教的，其實蠻難的。

熊孩子不好好學，說重了不行，說輕了又不聽。

蕭何有時候甚至還會遇到蠻不講理的家長，不過這都是家常便飯，常有的事，他都習慣了。

只不過這次，或許是因為心中壓了事，蕭何沒忍住自己的脾氣對無理由護犢子的家長說話重了些，結果他被退了。

冬天的街面上，寒風多半是汽車呼嘯而過帶來的。

低氣溫下被風吹，特別冷。

蕭何拉著手裡只夠放下他一兩套換洗衣服及一些日用品的拉桿箱，茫然的看著來往的車輛。

大中午的，天卻陰沉沉的。

手機鈴聲響起，蕭何猶豫了一瞬才拿出來接。

「小哥，你吃午飯了嗎？」電話那頭是蕭意脆脆甜甜的聲音。蕭何臉上浮現一抹笑容：「嗯，吃過了，你們呢？爸媽身體都還好嗎？」

「我們都挺好的，小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對了，大哥回來了，嘻嘻，還有嫂子。」

「嫂子可好了，給我買了好多新衣服，給爸媽和小哥你也買了。」蕭意很開心，從語氣來聽，她很喜歡這個准嫂子。

蕭何淡淡一笑，心裡的苦澀卻只有他自己懂。

鼻尖一酸，蕭何竟差點落下淚來。他急忙岔開話題，「小妹，我要忙了，你好好照顧爸媽，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嗯知道了，小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天冷了你一個人在外面要記得多穿點衣服。」

「你也是，多穿點，還有別熬夜看書，那樣對眼睛不好。」

「嘻嘻，我知道了，小哥拜拜。」蕭意說完都準備掛電話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急忙說道，「對了小哥，大哥和嫂子已經訂婚了，本想通知你的可是沒打通你電話。不過爸媽說了，婚禮等你回來再舉行。」

「婚禮？」蕭何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們不是剛回來嗎？」

「嘿嘿，其實是嫂子懷孕了，都四個月了，媽說再不結婚嫂子就不好走動了。」蕭意笑嘻嘻的說著，隔著熒幕蕭何都能感覺到洋溢在蕭意臉上的福祉。

蕭何笑了笑，摸摸口袋裡僅有的連坐直通車回家的錢都不夠的一點財產，回家的念頭在那一瞬間煙消雲散，「是嗎？替我恭喜大哥，也替我向嫂子問聲好，等我這邊忙完我就回家。」

「恩恩，那小哥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蕭何愣愣的看著地面。不知道是風霜還是雨露，或是疾馳而過的汽車捲起的水花，他的臉頰竟忽然濕潤起來。

走投無路。

一個還未走出校園的學子，一個還不到應該承擔這些的年紀的孩子竟然會被逼的走投無路。

外面的風霜再冷，也不及此刻蕭何這顆絕望的心，

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慄。

幾經猶豫，最終蕭何還是拿起手機翻了翻上面的通訊記錄。

那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剛來做家教那天，他在火車上遇到一個蠻不講理的男人。

那人搶了他的位置不給他道歉還嬉皮笑臉的和他搭話，「小弟弟，你長得真好看，大冬天的帶個行李箱出門，是去工作吧？我這裡正好有個工作，我看挺適合你的，要不要考慮一下？？」

蕭何對陌生人的主動搭訕沒有好感，當時他並沒有理會。

那人也不在意，笑了笑。

之後，在下車的時候，見他把手機拿出來，那人竟一把搶過他的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

「高薪工作，做一天也許比你在外面上一個月班掙得還要多。號碼是我的，留著吧，說不定哪天你會需要這份工作。」

蕭何盯著那串數字盯了好久。他摁了撥出，又掛斷，掛斷了又重新摁撥出。

反反覆復好幾次。

最終，他還是選擇向殘忍的現實低頭，妥協的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