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們說，家屬可以入內。」

他說話時怯生生的，蒼白瘦弱的臉頰上似染了一層浮粉，如戲劇中專門等待著被英雄拯救的柔弱女子。

尹墨微微皺著眉，無奈又好笑地，欣賞著在家肆無忌憚的小公主的委曲求全的演出。

尹墨並未著急詢問，他停頓了一會兒，察覺到空氣中的尷尬在逐漸沉澱，隨後，紀子嬰便神色飄忽地將目光移到別處。

他一定在糾結辦公室擺放的桌椅的數量，尹墨想。

「哎呀，尹墨你別那麼嚴肅。」一片沉寂中，鍾嵐笑嘻嘻地迎上紀子嬰，他好奇地指了指紀子嬰手拿的大籃子，「這是要送給你家大豬蹄子吃的嗎？」

尹墨挑眉：「什麼大豬蹄子？」

然而他的反駁淹沒在同事們的鬨堂大笑中，紀子嬰和鍾嵐相視一笑，像是默許了這個稱呼。

「嗯……最近他都沒回家，我擔心他在外面沒吃好。」紀子嬰說，將熱噴噴的便當遞給尹墨，「配菜是土豆牛肉，韭菜炒蛋，番茄雞蛋湯。」

「真羨慕你這小子！」黎傾哀嚎道。

「就是啊，得了便宜還賣乖。」遠桌的一個男性Alpha跟著起鬨。

尹墨一下子成為了重案組眾多單身狗們圍攻的焦點，拿著手中沉甸甸的便當左右為難。

這時，紀子嬰又是拿出了一袋大包子遞給鍾嵐，道：「我蒸的包子，冬瓜豬肉餡的，希望你們喜歡。」

「好，謝謝你。」鍾嵐開心地接過包子，沖大夥一笑，「午休給你們加餐！」

「那我就先走了。」紀子嬰恭敬地向眾人鞠了一躬，從尹墨身邊走過時又俯下身輕輕地用嘴碰了一下他的耳墜，隨後在尹墨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出了重案組辦公室。

他的到來像是烈日下的一陣冷風，雖令尹墨感覺舒適，卻難免有些猝不及防。

尹墨將便當移至辦公桌左上角，準備午休時進食，卻不料剛一移開，一張便簽就赫然出現於他的書桌之上。

落款名是紀子嬰。

內容是：「白塔正在監視我們」。

尹墨一看，不動聲色地將便簽撕成碎片扔入了垃圾桶。

隨後，尹墨又用手機給紀子嬰發了短訊詢問出什麼事了。

紀子嬰早已離開了安全局，和門衛們道了別後，往與家相反方向的街道踱步而去。他的手機正在褲兜里振動，提醒他來了簡訊，而他並沒有理會。

與家相反的街道，通往的是鬧市區。

他平時不太喜歡那裡，可偏偏得裝模作樣地熱愛生活，熱愛逛街，對奢侈品表現出欲求，並對充滿男子氣概的事物稍加註意，當孩子們在大街上追逐打鬧，他必須要勾起嘴角，沖他們露出一個充滿母性光輝的微笑。

他一邊陷入沉思一邊向鬧市區深處走著，不知不覺和周圍的人群逆行而過。

尖叫聲響徹喧囂，數不勝數的人頂著一張驚恐萬分的臉從他周邊逃竄而過。

他平靜地往前又走了一會兒，最終駐足，立定於百貨大廈門口。

鮮血正從牆壁上汩汩流下。

猩紅裹挾著腐臭滴落在地面，而那裡正是一些不可名狀的人體組織，它們似乎是從高空墜落，化作了四分五裂的一灘不明物。

紀子嬰抬頭，凝視於那副突兀地出現在大廈牆上的畫框，內里盛著一幅用血色炮彈炸裂而繪成的畫作。

事先嵌在畫框里的畫紙，材質非同尋常，應該是人皮。

隨後，有人將碎屍後的人體組織當作塗料，從遠處擲入畫框，以達到鮮血與碎肉來繪製圖畫的目的。

他駐足觀望了良久，平靜如水的臉上從始至終沒有出現過一絲波瀾。

直到什麼人從後面，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