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到公司來。」Ivy在電話里說。

萬仟沒想到事情如此簡單就解決了，偷偷地鬆了口氣，外甥女程家芸歪著小腦袋說：「舅舅看起來很高興。」

「嗯，我很高興呀！」萬仟摸摸她的小腦袋，能擺脫夢魘，他怎麼會不高興呢？

即使，代價是他再也不能踏入演藝圈，放棄他熱愛的事業。

他對乖巧的外甥女虧欠得太多了，上輩子忙於工作和她聚少離多，但是每次見面程家芸都展現出最甜美的笑容，從來沒有……責怪過他。

夢裡，再度呈現了一個熟悉的場景，那是劇組在酒店的慶功會，它和平時的慶功會不同的是，大老闆霍總會出席這個晚會。

憑藉自己用心的作秀，萬仟總算混上一個戲份稍多的龍套角色，他厚著臉皮跟劇組一起出席慶功會，希望結識一些能夠給予自己幫助的人，但是萬仟不是那種能言善辯的類型，他看著女主角穿著長裙像只蝴蝶一樣在人群中穿梭，如魚得水，他自己則待在靜謐的角落，渾然不知自己引起了一雙鋒利眸子的注意。

反正，也不會有人跟他這個默默無聞的小龍套搭話，萬仟暗自苦笑。

他外表不佔優勢，也不年輕了，怎麼也沒有那些小鮮肉的可塑性強，就算有演技，不被重視也是情理之中。

或許，他真的不適合這個圈子。

洗手間，萬仟捧著水在臉上狠狠地搓了幾下，他閉著眼去摸自己的眼鏡，一隻手從後面繞過來順走了眼鏡，萬仟頂著一臉的水珠摸了個空，他一轉身，頎長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面前，那人很高，萬仟一米七五的個頭得仰著頭才能對上他的臉。

但是眼鏡被奪走了，近視六百多度的眼睛在這麼近的距離，也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視覺被剝奪，剩餘的感官變得更加清晰，鼻尖嗅到淡淡的香味，是以墨香為基調的定製香水。

萬仟曾經私以為，那是他最喜歡的香味，此刻他卻恐懼得渾身發抖，想逃……

「做我的人，我給你想要的，怎樣？」高大的身軀將萬仟圈在自己的兩臂之間，語氣是不容拒絕的。

不，不要，我不要！！

萬仟忽然從床上跳起來，大口地喘氣，汗濕的睡衣黏在身上，像極了某人纏繞在他身上，陰魂不散的氣息。

打開廁所的燈，鏡子里出現了一個臉色蒼白如紙的男人，眼圈發黑，瞳孔渙散，活脫脫一個男鬼。

不能想霍永森，不願去想霍永森，只要一想到那張臉，總會憶起麻醉劑推進他體內的時候，那些人肆意在他身上摘取器官的時候，他就那樣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停止了呼吸……

擰開水閥，溫熱的水流從蓮蓬頭灑下，萬仟站在浴室里閉上了眼睛，水的溫度慢慢把他冰涼的身體帶回了正常的溫度，水流順著流暢的肌理滑落，三十齣頭的男人還能保持這麼完美的身材，那是萬仟刻苦鍛煉的結果。

一切，都是為了延長自己的演藝生涯。

關掉水閥後，萬仟頭上披著毛巾重新站在鏡子前，他把手放在鏡子上，像是在安慰鏡子那頭惶恐不安的男人，「別怕，很快就好了，過了今晚，就好了……」

只要明天把合同拿回來，那些噩夢裡的畫面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