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遠看著甄容，和他對視半晌，視線才稍微緩和下來，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甄容，你怎麼來了？我們出去說。」

甄容跟他走到外面，地上的藥得趕緊找人來收拾了:「遠哥，我今天是來看看小滿的。」

程知遠心裡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你腿好了？」

甄容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我……我剛才一下著急，都顧不上疼了……」

程知遠看他不慌不忙地圓謊，臉上的神情幾乎是一點破綻也無，心裡就像是被無聲地戳了一個窟窿。

三年前也是一模一樣，說是給他過生日宴，卻只給他匆匆留了一個簡訊就出國了，再也沒有回來。難道他的真心就是這麼被糟踐的麼？如果真的是父母逼迫他出國，那也不會無情到音訊全無。

或許，等了甄容整整三年之後，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自己了嗎？

程知遠的心微微一顫，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在他心裡，甄容與其說是他的戀人，更不如說是他的一種精神支柱。

因為小時候在海上的一次事故，程知遠被照看自己的傭人不小心推進冰冷的大海里。擔心被責罰的傭人匆忙逃走了，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

那種窒息痛苦的感覺，哪怕是在他獲救之後的好幾個晚上，他都還是會從噩夢之中驚醒。那腥鹹的海水苦得發澀，肺里被海水擠得火燒火燎。這種感覺纏繞了不知道多久，讓他只要一看見深藍的水，就會不由自主地恐慌。

所以小時候的他經常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那轟隆的海浪還在自己的耳邊徘徊，將企圖浮上來的自己又狠狠地打回去。甚至到現在，程知遠還是經常會耳鳴，甚至有恐水症。游泳池之類的地方一直是禁區，洗澡也一直都是淋浴。

而將自己從深海里救回來的人，程知遠自然是理所當然地把他當作了一種支柱。

哪怕甄容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程知遠也是會原諒他的，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欠了他一條命，也是因為他擔心童年的噩夢會再次席捲在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安慰好甄容，程知遠才回到病房裡。路小滿獃獃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等瞧見程知遠時，眼裡的恐懼是藏也藏不住。

早知道不該把他一個人留下來，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後悔也來不及了。想起在病房外聽見的甄容說的一番話，程知遠便是後脊背一涼。

剛好他囑咐助手買的粥也到了，一口一口地喂路小滿吃完，程知遠才發現他真的是太瘦了，手上幾乎都沒什麼肉，看上去就像被自己虐待過的一樣。

輕輕地撫了撫路小滿手上的針孔痕跡，程知遠想到自己之前竟然把他逼到了賣血的地步……

那一天自己是氣瘋了，沒弄清楚事情原委就發了那麼一通火。想到自己還硬著心腸打斷他的腿，這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像從前一樣……程知遠心裡湧出不少內疚。當時真正摔下去的人是路小滿，自己還狠狠踹了他一腳，肯定很疼啊……

「叮——程知遠的後悔值+10，當前後悔值為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