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告訴我一心在哪！？」別之的情緒有些失控，抓著宣哲的衣領問道。

宣哲拍開他的手，眼神冷得像塊冰，「事到如今，你還找他做什麼？你還想重歸於好？」

「你果然知道一心在哪裡，告訴我！」

「我憑什麼告訴你？」

「憑……憑他離不開我……」

「你知道他離不開你……」宣哲生氣地朝他吼，「你知道你還拋棄他！」

「管你什麼事！你不會真的和一心在一起了吧！」

宣哲沒有回答他，直接上去給了他一拳。

別之怒了，掄起拳頭也要打過去，宣哲及時扔了一張紙團給他。

「你要的地址，快滾。」

別之撿起了紙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摔門離開。

別之離開後，宣哲站在窗邊，從五樓向下望去，沒多久就看到一個狼狽奔跑著的男子。

宣哲冷冷地想：想要見溫一心？你從這裡跳下去，就能見到他了……

別之找到了溫一心的住址，是一個偏僻的小公寓。

門口處站著一個高中生模樣的高個的健壯少年，不顧形象地大哭著。

「溫一心在哪裡？」別之問。

那少年看向別之，淚水縱流，眼眶通紅，滿臉怒容。

他有些耳熟，別之的聲音。

「你就是那個拐走哥哥的混蛋？」

「哥哥？你是？」

「你個混蛋！」溫恆朝著別之不顧一切地打了上去，哭聲撕心裂肺，「你還我哥哥，你還我哥哥！」

「你住手！」別之扯開他，「什麼哥哥！你是一心的弟弟？一心他怎麼了？」

「別跟我裝蒜！你還能不知道我哥哥怎麼了？」溫恆滿臉淚水，表情猙獰，「哥哥他死了啊！」

「死……」別之幹笑了兩聲，「這個玩笑不好笑……」

「誰跟你開玩笑！」溫恆哭喊著，用拳頭用力地錘了兩下自己的心口，「突發心臟病！」

別之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了，推開了溫恆，衝進了屋子裡。

「一心！你出來！」別之大叫著，四處尋找著，「一心，你不要跟我鬧，我知道你不會死的！」

「別找了！別找了啊！」溫恆現在一旁看著別之，眼淚又嘩嘩地流了出來，不久前，自己也是這個反應。

「一心……你最乖了……你不會這麼耍我的，對不對……一心……」

別之沒有找到溫一心，屋子裡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最後別之在桌子上發現了那隻廉價的戒指，而別之的那隻戒指，已經不知道被丟棄到哪裡去了。

那隻戒指彷彿在無聲地嘲笑著別之。

「一心……一心……」別之跪在桌子前，緊緊地握著那枚戒指，終於痛哭了出來。

得知溫一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消息後，別之再也沒有出現過幻覺。

別之失眠，夢不到溫一心。

別之瘋狂地想見他，可是到處都沒有他的影子，彷彿溫一心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不留一絲痕跡。

能見的時候不想見，再也見不到的時候又想見。

別之徹夜難安。

一個月後。

阿琳去別之家探望他，別之頭髮長長了，鬍子拉碴，眼神中儘是疲憊的神情。

她捎來一封信，說是溫一心寫給他的信。

別之默默地接過信，不說話。

「這是宣哲讓我交給你的，溫一心生前寫給你的……不好意思，我們看過裡面的內容了，」阿琳一頓，「溫一心似乎還想隱瞞自己有心臟病的事，不想讓你有什麼罪惡感，是我們擅作主張讓你知道了溫一心已經死去的事實……總之，你就當做他還活著吧。」

說完後，阿琳拍了拍別之的肩膀，就離開了。

別之打開那封信，信上是那熟悉的清秀字體。

字數不多。

別之：

感謝你陪伴了我七年，我知道分手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我沒有怪你，我只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生活。

少喝酒，少熬夜，工作別太勞累，定期做身體檢查。

還有，如果找到合適的女性，就結婚吧。

然後，對她好，給她一個溫馨的家庭。

不能陪伴你走完剩下的路，我有些難過，不過沒關係，我也會開始我的新生活。

真的非常感謝你，或許你忘記了，第一次見面，是你救了我，雖然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值得記憶的事情……

別之，「我愛你」這三個字，雖然是你逼我說的，但卻是我的真心話。

別之，我愛你。

其實我有些惱火，雖然我叫溫一心，但是我卻溫暖不了你的一顆心。

我知道，其實你也是很寂寞的。

很抱歉，我不是對的人。

就這樣吧，祝你福祉，請偶爾想起我，想起曾有一個叫溫一心的人，深愛著你。

別之，再見。

——溫一心

「我……」別之哽咽著，說出了溫一心最渴求的話語，「我也愛你啊……一心……」

不久後，別之出門散步，目光無神，鬍子拉碴，完全看不出來原本帥氣的面容，他空手握著什麼，還不停對著空氣說話。

「一心，小心走，今天的陽光真不錯……」

別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一心，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對著沒人的空氣輕聲地說，「你曾說我的名字奇怪……其實，我名字里的『之』，是『之子於歸』的『之』……」

話剛說完，別之就流下了兩行淚水，問道：「我讓你之子於歸，你能再笑給我看嗎？」

別之想了很多，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自己認為肉體交融便是屬於自己的證明，然而溫一心想要的只是普通的呵護與溫存。

自己想要同化溫一心，想讓他站在和自己一樣的位置，可溫一心始終都用一顆純潔的心愛著他，不曾有半點骯髒的念頭，別之自己憎惡這樣的單純，所以想要玷污他。

可別之的內心其實是十分羨慕這樣的一心的。

然而他始終都不知道，他早已經得到了比一心的肉體更重要的東西，那是一心的一顆誠摯、專一又毫無瑕疵的真心。

那顆心，曾存在過，然而從今往後，卻再也不會為他跳動了。

阿琳離開別之那裡後，打了一個電話給宣哲。

「信交給他了，」阿琳說，「我感覺……他變老了。」

阿琳聽宣哲說了些什麼。

「嗯，你說的沒錯，他是人渣敗類，他罪該萬死，但他是溫一心最愛的人……嗯，我知道，溫一心最大的心願就是聽他說一句『我愛你』……」

那頭的宣哲又說了些什麼。

「宣哲，少喝些酒，」阿琳苦笑了一聲，「嗯，我知道的……你比別之更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