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拜師儀式總會弄的很複雜，無非是磕頭、敬茶、宴會、互贈禮物等，讓業界和受眾知道，誰是我師傅，我是誰師傅。往常這種無非與名利二字掛鉤。

梅煙嵐收白顏做徒弟很低調，把學徒和徒弟都叫過來，磕頭敬茶，梅煙嵐給白顏一份禮物算是禮成了。

事後梅煙嵐握著白顏的手腕激動道:「你資質這麼好，好好學，以後你一定會名動戲界的。」

白顏點點頭。

他曾經也名動過上海，只要他的戲，座無虛席。

可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白顏現在想起來都有些恍惚。有很多事別人或許都忘記了，可是只有他還活在過去。不是捨不得，而是沒了這些他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過。

高業靖在書房處理了一半的工作，拿著杯子出來倒水就看見白顏在陽台外發獃。

很少看到他到陽台，高業靖倒了杯水走過去:「想什麼這麼入神？」

白顏看著月色，聲音有些縹緲:「以前的一些事。」

高業靖已經讓錢多找人去查了，但是始終沒查到這個人從哪裡來，警察局裡只有錢多剛為白顏辦理的身份證記錄，之前的都沒有記載。

一個人怎麼會什麼都查不到？

高業靖喝了口水:「我也想知道你以前的一些事，願意說嗎？」

高業靖願意聽白顏也願意說:「我媽生我的時候死了，家裡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我爸養不過來就把我送到戲班。」

白顏聲音很輕說:「我六歲到戲班，每天早上五點起來練功，還要幫忙幹雜活。六歲到十五歲，我跟著戲班跑遍全國，到每個地方唱戲，後來才在上海落腳。」

高業靖忽然明白錢多怎麼查不到人了，沒在一個地方呆太久，沒什麼記錄，也沒什麼人對他印象深刻，所以要查起來就很困難。

「那後來呢？」

白顏看了他一眼，聲音有些飄:「師父救我死了，後來戲班也解散了。」

「那你家人呢？這麼多年有沒有去找？」

「不知道。」白顏眼神有點空:「可能死了吧，可能在哪個地方。這麼久了，再見他們也不認識我。」

高業靖總覺得哪裡有不對勁，可是想不出哪裡不對勁。

高業靖無端生出一股煩躁，想點根煙發現手邊沒煙，只能放棄。他伸手去揉白顏的腦袋，有幾分安撫:「都過去了。」

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白顏提起這些事倒沒有顯得很悲傷，只是聲音和眼神都有點空，好像這些都是過了很久的事，再說出來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可偏偏讓他覺得這個人好像經歷過很多事，而且這些事他並沒有說出來，可能在他說的這些里都是一筆帶過。

高業靖的掌心很暖和，白顏微微垂著腦袋:「高總，謝謝你。」

高業靖一愣，都不記得白顏這是第幾次謝他了。

「不用。」高業靖皺眉:「我把你撿回來總不能丟一邊不管，我也就收留了你替你找個老師，以後怎麼樣，還要靠你自己。」

「我明白。」白顏很低說:「但是你至少沒把我丟路邊。」

高業靖沉默喝了口水，他其實沒那麼好，之前也想過給點錢打發了，沒想過把人帶回來，如果不是白顏纏著他。

這世上總是有很多事讓人意料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