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呼吸一窒。

包廂一時間只有陳奕飛走到顧肖身邊的聲音，他伸手拂過顧肖臉上的傷口，顧肖疼得吸氣。

隨著顧肖的抽吸聲，陳奕飛危險的眯起眼睛，聲音緩而森冷「給我往死里打。」

方深右手輕輕一揮，又是一陣哀嚎。

給方深交代了事情的保密度之後，就扯著顧肖離開。

出了會所大門，兩人車都被門童開到了門口等待，只是陳奕飛的車正對著門口。顧肖直徑上了車，絲毫不理會上來遞車鑰匙的門童。

坐上駕駛座，陳奕飛挑著眉問：「誰讓你上我的車了？」

顧肖攤在副駕駛有氣無力地回：「老子懶得自己開車，反正就你閑得沒事管我，我就賴著你。」

陳奕飛扯了扯唇角：「可以，給你收拾攤子當養個兒子了。」

「去你的。」顧肖回了一句之後便沒了聲響，靜靜地看窗外的車水馬龍。

一向鬧騰的小孩，突然安靜了許多。側著臉，從陳奕飛的角度看去露出了半邊眼睛，向來生動的眼失去了原有的神韻。

陳奕飛面無表情地操控方向盤，心裡沉得帶著隱隱的難受。

到了顧肖的公寓，陳奕飛坐著給顧肖處理傷口，臉上表情越來越沉。

「嘶——疼死小爺我了。」顧肖皺著一雙桃花眼。

陳奕飛面無表情的正中他的傷處加了力道，在顧肖的喊聲中沉聲道「受著，下回別讓我再看見你把自己弄成這樣。」

顧肖不知為何對男人的話有點應接不暇，轉移話題道：「這不是顧冉強塞給我的小黃鴨創口貼嘛？你要把這玩意貼我三千年都難得一遇的臉龐上？」

「你再嚷嚷，我就貼你嘴上。」陳奕飛用不容抗拒的語氣說完之後，強行給他往臉上添了一道靚麗的色彩。

貼完之後，看他委屈巴巴捂著那創口貼還不能撕下來的可憐樣，陳奕飛終於眉目間爬上了笑意：「還有哪兒傷了？」

顧肖摸著臉上的創口貼，聲音含含糊糊地說：「就你這上藥的力道，我哪兒還敢傷啊！真是該找個女朋友了，受傷了都沒人溫柔以待。」

收拾藥箱的陳奕飛的手稍稍一頓，便繼續手上的動作，起身要將藥箱放到卧室時，似乎是玩笑地留了一句：「小心你有了女朋友，我就不管你了。」

陳奕飛進了卧室後，顧肖愣怔地坐在沙發上，因為一句玩笑話久久不能回神。

陳奕飛站在卧室里也苦惱地揉揉眉間，剛剛一句女朋友，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地就不過腦子回了一句。實在不像他陳奕飛的風格。

是怎麼了？只要遇上顧肖，他的感官就連都變得這般敏銳，情感都變得如此鮮明

再出去客廳，顧肖已經縮在沙發上睡著了。陳奕飛把所有的燈關了，唯獨留下一盞落地燈，然後自己坐在一旁翻起了桌上的書。

過了一個小時，看見顧肖睜開眼，陳奕飛端起桌上的杯子遞給他：「喝水。」

顧肖皺眉：「你知道我最不喜歡喝白開水。」

「要我灌你？」陳奕飛的視線沒有從書上挪開。

顧肖撇著嘴接過杯子，不情願灌了一口。

抱著杯子望著暖黃色燈光的落地燈，顧肖聲音有點沙啞地說：「我小時候就特不願喝白開水，我總覺得堵喉嚨。我媽就掐著腰，站在我面前盯著我灌一大杯白開水之後給我絮叨喝白開水等於喝金子，對身體好。」低著頭，笑了一下，語氣很平常的接著說「後來，跟了我爸住，整天只喝可樂都沒人想著管我。」

夜似乎安靜得連呼吸聲都顯得那麼尖銳。

顧肖提著兩瓶啤酒從廚房裡出來，直接塞到陳奕飛懷裡：「我這兒只有啤的。看我這雙充滿愛恨情仇的眼，你敢不喝麼！」

陳奕飛瞥了他一眼，舉起酒瓶往顧肖手裡的酒瓶上輕輕一敲，瓶蓋就蹦到了地上。

顧肖抬眼正上陳奕飛帶著笑的眼裡閃著微黃的亮光，點點涌動，幽深浩瀚，他微微出神，直到陳奕飛嘴角微微上揚才把他的思緒牽回，聲音低低的嘟噥：「開瓶蓋就開瓶蓋，耍什麼帥啊！」

說完，就靠著陳奕飛在的沙發坐到了地上，結果被陳奕飛直接踹了一腳：「給我起來，嫌棄自己沒感冒？」

「我就不！」顧肖飛了一個白眼，靠著沙發往右邊蹭，還沒蹭多遠直接就被陳奕飛扯著後領提到身側，還想掙扎就聽見陳奕飛悠然地說：「再亂動我就讓你坐懷裡。」

顧肖被說的一怔：「什…什麼玩意兒？」

陳奕飛看他反應有趣，戲謔道：「要不…我再重複一遍？」顧肖趕緊灌一口酒，裝什麼都沒聽見。

兩人各懷心事地沉默了一會兒，顧肖灌完一瓶又想伸手去拿桌上的酒，陳奕飛長手一伸拿了遞給他，在顧肖接過時沉著嗓子問：「在想今天甄沉的事？」

顧肖似乎毫不在意地回：「我閑得數啤酒泡都懶得想他，要不是你攔著我老子弄不死他！」

「就怕你爸不收拾你。」陳奕飛抬手揉亂顧肖的頭髮。

「陳奕飛！」顧肖抬手打掉頭上作亂的手。

「嗯？」

「你為啥總給我收拾攤子啊？」

陳奕飛沒說話，灌了口酒，聲音輕得幾乎不可聞「兄弟，應該的。」

顧肖聽了向後倚著沙發靠背：「也就你整天還管我。」

陳奕飛看過去，看見顧肖黑白分明的眸里泛著不明的情緒。他沒有接話，等著顧肖繼續。

抱著酒瓶子的顧肖又接著說：「其實我小時候是想折騰我爸，誰知道就折騰慣了。」說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記得我媽要送我跟著我爸住的前一天晚上，我偷偷地在井邊上灌了滿肚子的涼水。那時候晚上凍得直哆嗦，一個十歲的小男孩自己站哪兒，現在想想還真挺慘的。而且，你不知道鄉下的井冬暖夏涼，夏天跟冰水似得，我就那麼一瓢一瓢地灌。就是以為，只要我鬧肚子了…第二天就不用離開我媽跟著我爸走。」

顧肖回頭看了一眼低著頭的陳奕飛，投手搭在他肩上，笑著問：「是不是特傻特天真？真是愚昧無知害死人啊！結果我一晚上跑廁所跑得沒睡著…至少還沒睡就天亮了。我媽給我穿上新衣服，抱著哭喪著臉的我直接給丟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