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容覺得頭有些沉，緊皺著眉，緩緩睜開眼，就瞧見站在窗前，背著手望著窗外的雲月下，夜幕給他加上了一層光影，長發被微風吹起，拂在肩旁，拂在雲裳容的心上。

雲裳容支起身子後，便看到窗前的雲月下轉過身，眼裡滿是擔憂的看著他，緩緩走到他身邊，將他扶到床頭，問他。

「可有不適？」

雲裳容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的，走著走著就暈了。」

雲月下皺了皺眉，又鬆開來，試探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雲裳容點點頭。

接著就看到雲月下嘆了一口氣，給他蓋了蓋被子，說去給他拿來些吃的，便站起身往門外走，剛關上門，雲裳容原本笑著的表情便變了，雙手緊緊抓著柔軟的被子。

「你本來就是最強的。」巷子中，那女子笑道。

「我現在，只是給你引出了你本來的實力。」

雲裳容憤怒的瞪著她，卻又因為牆上一個巨大的窟窿而暗喜，誰會因為實力便強而難過呢？可他真正難過的，是一灘窪水中倒映出的那雙暗紅色的眼眸。他早就懂得這雙眼代表著什麼樣的身份，卻捨不得這一身法力。

「我...我不想成為魔修。」雲裳容道。

「為什麼？」少女歪歪頭。「嫌法力少嗎？等你跟我去了魔界，我可以給你更多。」

說著，少女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卻被他拍開來。

雲裳容道：「不，我不跟你去魔界，我不做魔修。」

少女有些生氣，卻又將情緒掩蓋住，只是說道：「你不想要法力，你想要什麼？」

「法力難道不是最好的嗎？」

雲裳容的腦海里劃過一人的笑容，是那人站桃花樹下，朝他笑的樣子。

他也不做解釋，只是強硬道：「我不做魔修。」

少女沒了耐心，皺著眉道：「你不做也得做，天生魔體，不做魔修，做道修？」說著，她嗤笑一聲，彷彿自己剛剛說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看著眼前人蒼白的臉色，才忽然想起來。

「噢，對，你現在就是道修。」少女自言自語道：「那我可沒辦法讓你做道修了，還是先把你變成真正的魔修罷。」

她的語氣到後來變得有些雀躍，彷彿在說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可內容卻讓雲裳容不寒而慄，雲裳容往後退了幾步，便轉過身想要跑。

少女看到他的舉動，輕笑，接著手中浮現出黑色的旋渦。

少女語氣歡快道：「跑什麼？跑多遠你也躲不掉如淵。」

......................

雲裳容蒼白著臉，將肩上的衣服拉開了一點，果然，他看到了自己肩膀上原本淡金色的金龍已經變成黑色。

他絕望的仰起頭，眼中落下一滴淚。

他知道，師傅不喜歡魔修，甚至從小到大都告訴他，魔修為惡。

年幼的雲裳容不解，問道：「魔修道修同為修，為何魔修為惡，道修為善？」

雲月下搖搖頭，眼中都是厭惡。「魔修多以殺人為修鍊，積累的時日多了，骨子裡也都是殺戮。」

「骨子裡也刻上了惡。」

「那就沒有不殺人的魔修嗎？！」年幼的雲裳容有些激動。

雲月下卻看著他，緩緩道：「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沒有。」

雲裳容想起師傅當時的眼神，便害怕，害怕的四處亂瞟，想要找到些什麼，把肩膀上這個象徵著魔修的東西給毀了。

忽然，他看到床下的寒霜，眼中閃過驚喜，彎著身子將寒霜夠了過來，一把將天冰扔的老遠，緊接著，一咬牙，刺向了自己的肩膀。

也是同時間，他的眼中蓄滿淚水，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淚珠順著睫毛慢慢滑落到被鮮紅色染上的被子上。

「哐。」

雲月下端著瓷碗進來，便看到雲裳容已經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坐在床上等著他，臉上滿是笑意。

雲裳容見他進來，趕忙站起身，急促道：「師傅，我想出如何對付尉遲了，我們趕快回去吧！」

如平常一樣的黑色眼眸中，滿是開心與雀躍。

雲月下有些奇怪。「你剛剛不舒服，還是躺會再走吧。」

雲裳容卻將他手中的瓷碗搶走，放在一旁的櫃子上，拉著雲月下往外走，腳步輕盈。

「不躺不躺，我們快去找雲巧巧。」

店內的小廝看到倆人出了客棧，便將桌子上的布搭到肩膀上，哼著小曲端著一盆幹凈的水走上了樓，想著這倆個客人待了也沒多長時間，屋子應該會很好清理，露出輕鬆地神情，他踏著歡快的步子進了屋子，將手中的盆放到地上，走過去將床上的被子一掀，瞬間，原本臉上輕鬆地神情凝固，他手中的被子落下的同時，大喊出聲。

「我的媽啊！掌櫃的，這屋子裡的床上全都是血——！」

小廝害怕的轉過身跑出屋內，留著那一床的鮮血，刺的模糊的看不清的肉，和一身被撕碎了的藍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