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氣十分善變，明明午後還是晴空萬里，到了傍晚的時候，天色便漸漸陰沉下來，烏雲密布，像是要有大雨。

小皇帝在寢宮內被堵了一整個下午，早就悶的暴跳如雷，聞公公三番五次出去查探，可右相那老頭依舊端端正正的跪在那裡，半分都未移動過。

「萬歲爺——」

聞公公瞧著自家主子打轉，心裡也是焦急的不得了:「不然您先叫右相大人起身？右相大人年歲已高，萬一跪出個好歹來……」

「哼！那豈不是省了朕的麻煩！」

小皇帝撇嘴，抬腳邁到窗邊，瞧著那老頭子跪的方方正正，心底的煩躁便愈發旺盛了，「去！讓梓晉偷偷從後門溜進來！」

聞公公一臉糾結:「洛小世子……」

小皇帝抬眼望過去。

聞公公咽了咽口水，只覺得脖子上涼嗖嗖的:「洛小世子的護衛之書來傳過話，說是洛小世子去了右相府，讓萬歲爺等著，世子這次……要送給萬歲爺一個大禮。」

頓時，頭頂上乒鈴乓啷一頓亂響，御案上的筆墨紙硯全被小皇帝拂到地上，聞公公偷著眼瞄過去，只見一貫笑嘻嘻的小皇帝臉上儘是陰沉之色，黑的簡直要滴出墨來。

身子一抖，聞公公頓時生出幾分驚恐。

這樣的眼神，他只在攝政王受傷未歸之後，無數朝臣挨個彈劾那人的時候見過。

其實小皇帝已經不算年幼了，十八歲的年紀，親政……已然綽綽有餘，更何況自攝政王歸來之後，便極少插手政事，頂多從旁輔助，這態度……又是顯而易見的放任了。

「聞公公。」

沉默了片刻，小皇帝便開口喚他。

「老奴在。」

「準備一下，朕要出宮。」

聞公公愕然:「萬歲爺，您這是——」

小皇帝斂眉，眼底神色卻是半分也沒泄出來，「他要借這次的事端為朕削了右相的權！看來這三個多月來的事情，他回來這幾日倒也弄了個清楚。」

三個多月之前，威武侯回京，攝政王出征，匆忙之下也並未安排什麼輔政大臣，只囑託大長公主和威武侯暗中相助。

其實那個時候，鳳傾承就懷了令他歷練的心思。

在這三個多月的時間，他其實過的並不比洛梓晉好，風刀霜劍，明槍暗鬥，蜂擁而至，他也終於明白，自己從前這個皇位是如何做的穩的，自己的這位皇叔，又為這江山付出了怎樣的心血。

在如此沉重的期望面前，他不得不往前走，不得不迅速成長起來。

當今朝廷看似清明，實則各自為營，十分混亂，可在鳳傾承的威懾之下，這才都保持了大致的平衡，因此在鳳傾承離京的這段時日，京城蠢蠢欲動的人……還真不少。

小皇帝嘆了口氣，他是皇帝，總不能每次都叫旁人為他承擔這些。

聞公公試圖勸他:「萬歲爺，小世子為您分憂，這並不是壞事，您不至於……」

小皇帝瞪了他一眼，「說什麼！朕……」

「攝政王駕到——」